第155章 归墟使者（2/2）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她并非传说中老妪模样，而是一位面容普通、眼神却深邃如同古井、带着无尽疲惫的中年妇人形象。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腰间系着一条沾满汤渍的围裙，看起来就像一个人间最普通的厨娘。但当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赤岳时，他只觉得自己的生魂都仿佛要被看穿、要被那无尽的岁月沧桑所淹没。

“地皇的血脉……还有一丝熟悉的昆仑仙气……”孟婆的声音平澹，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重量，“谢七，你带一个生魂来此，所为何事？”

谢七连忙上前，将赤岳的来意，以及西岐欲与幽冥结盟共抗归墟的请求，简明扼要地禀明。

孟婆静静地听着，手中搅动汤勺的动作未曾停歇，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谢七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澹：“同盟？西岐……姜尚……人间王朝更迭，于幽冥何干？归墟侵蚀，轮回崩坏，乃天地大劫，幽冥自顾不暇，无力他顾。”

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

赤岳深吸一口气（生魂状态下只是一种意念），上前一步，朗声道：“孟婆大人明鉴！归墟所求，乃万物终结，一切归于虚无！幽冥若陷，轮回永绝，阳世亦成死地，再无新生！此非幽冥或阳世单独之劫，乃共存共亡之局！西岐聚人道气运，乃当前唯一可见之抵抗旗帜。若得幽冥之助，哪怕只是牵制归墟部分力量，于阳世便是喘息之机，于三界便是存续之望！晚辈此来，亦为求取‘返魂幽昙’，救治同伴，它乃为守护生灵而伤，望大人垂怜！”

他言辞恳切，更是再次引动了体内地皇血脉的气息，那厚重平和之意，在这片死寂的殿堂中，显得格外鲜明。

孟婆搅动汤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那双古井般的眼睛，再次落在赤岳身上，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本质。

“返魂幽昙……”她低声重复了一遍，“生于忘川险峻之处，汲取轮回残力而生，如今……亦所剩无几了。”

她的话并未说死，似乎有所松动。

然而，就在赤岳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之际，殿堂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一股远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时空、否定一切存在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

殿堂中央的空气扭曲，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它并非实体，也非魂体，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深邃的“暗影”。没有五官，没有固定的轮廓，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无”之气息弥漫开来。在这气息笼罩下，殿内的魂灯光芒急剧暗澹，连孟婆那口翻滚的汤锅，都仿佛要停止流动。

“孟婆……古老的秩序守护者……”一个非男非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殿堂内每一个存在的意识深处，“坚守着这无意义的职责，维系着这注定消散的轮回……值得吗？”

那团暗影缓缓“转向”孟婆：“归墟，才是最终的归宿，是解脱，是宁静。加入我们，抛弃这沉重的职责，融入永恒的‘无’，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纷争，不再有……存在的负担。”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直指本源的诱惑力，仿佛能勾起内心最深处的疲惫与对永恒的渴望。

归墟使者！它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孟婆的面前！

孟婆佝偻的身影在归墟使者的威压下，显得更加渺小。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勺，抬起头，看着那团不断变幻的暗影，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厌恶、疲惫、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永恒的‘无’？”孟婆的声音依旧平澹，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与彻底的消亡，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消亡是过程，而‘无’，是圆满，是终极的答案。”归墟使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丝绸，滑过神魂，“看看这幽冥，混乱，破败，痛苦永无止境。你所守护的轮回，早已千疮百孔，不过是延缓终末到来的徒劳挣扎。承认吧，一切努力，终将归于沉寂。何必执着？”

它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瓦解意志的力量，不仅针对孟婆，也笼罩了殿内的赤岳和谢七。赤岳只觉得自己的生魂都在颤抖，那“不存在”的诱惑，如同温暖的沼泽，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孟婆沉默着，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孤独与沉重。她守护了无尽岁月的轮回，如今却面临崩坏，而眼前，似乎有一条“轻松”的道路。

赤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孟婆的态度，至关重要！若连她都动摇，甚至倒向归墟，那幽冥……就真的完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