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帆影与星砂的远信(2/2)

调皮孩子的母亲抱着新做好的星纹肚兜来取布,肚兜的棉布里混着星砂,贴在怀里暖融融的。她看见布上的蒙古包影,突然指着影里的小石头:“这娃的衣裳,不就是乌日娜阿妈说的羊毛坎肩吗?”肚兜的系带落在布上,红绳与星纹缠在一起,像把南北的孩子,系在了同块布上。

梅山下的传习舍里,叶璃正把各方的消息整理进《汇通医镜》。乌日娜的羊毛坎肩、小石头的盐晶、染坊的星布、货船的丝绸,都在书页上留下了星砂的痕,像幅用光阴织成的地图。

“你看这痕多密,”她对星算馆先生说,指尖划过书页,“从戈壁到南洋,从染坊到盐池,都被星砂连起来了。”

先生的罗盘此刻正对着南方,指针上的星砂随着船帆的方向轻轻转:“这就是‘共尘’的意思,”他往书页上盖了个星符印,朱砂混着星砂,在纸上晕出金红的光,“人间的烟火走多远,天上的星轨就跟多远,从来不是各走各的路。”

老药农背着药篓从坡地回来,篓里装着些新采的薄荷,叶片上沾着星砂。“这些草要晒干了寄给船主,”他把薄荷铺在竹匾里,星砂在叶片上滚出细痕,“让南洋的胡椒园也沾点咱们的土味,长出的藤才会认亲。”

阿荔蹲在竹匾旁,给每片薄荷叶系上红绳:“这样它们就不会忘了回来的路,”绳头的桃花露滴在星砂上,凝成颗小小的粉珠,“等明年,说不定能跟着胡椒藤的影子,带回南洋的花香呢。”

夕阳西沉时,码头的货船已经驶出了很远。帆影在海平面缩成个小点,星砂的光却依然亮着,像颗不会落的星。蒙古包的炊烟与染坊的蒸汽在风里相遇,带着奶酒的醇与靛蓝的清,往传习舍的方向飘。

叶璃站在梅树下,看着花影的银线在暮色里渐渐隐去,却知道它们从未消失——有的藏在羊毛里,有的织在布匹中,有的混在盐晶内,有的跟着船帆,往更辽阔的海域去了。

她在《汇通医镜》的新页写下:“星砂走的路,从来不是直线。它绕着蒙古包的炊烟,缠着染坊的织机,跟着货船的白帆,贴着孩子的衣角,把山海的褶皱都熨成了平展的布。所谓天涯若比邻,不过是某一天,你在异乡的盐粒里,尝到了故乡的星味。”

晚风掠过梅树梢,去年的星花已经结出小小的青果,果蒂上缠着的红绳,在暮色里轻轻晃,像在说:别急,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