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种子的远方(2/2)

“这就叫‘取长补短’。”叶璃蹲在药圃里,看着新抽芽的改良当归,“就像咱们给患者治病,该用针时用针,该用药时用药,不分彼此。”

深秋的学术交流会上,叶璃第一次公开了“青蒿治疟”的显微镜观察记录:左边是患者服药前的血涂片,密密麻麻的疟原虫在游动;右边是服药后的,虫体已皱缩死亡。台下的医者们啧啧称奇,其中有位来自云南的老土司医师,当即站起来说:“我们族里用青蒿治瘴气,已有三百年,只是从没见过那小虫子长啥样!”

交流会结束后,那位老土司留下了一本手写的《滇南草药志》,里面记载着用箭毒木的汁液麻醉动物的法子。“你们给人开刀时,不是怕疼吗?”老土司比划着,“取一点点这汁液,涂在穴位上,比你们说的‘麻药’管用。”

叶璃让学徒小心地取了点汁液,用显微镜观察后,与西洋的麻醉剂做对比:“果然,这东西能麻痹神经,就像给经络打了个结,痛感传不上去。”她试着将箭毒木汁液与针灸结合,给一位需要截肢的伤兵用,伤兵竟真的没喊疼,只是说“腿像睡着了似的”。

消息传到西洋,布朗特意寄来一封长信,信里夹着张他在伦敦医学院做演讲的照片。照片上,他手里举着一株青蒿,身后的黑板上写着“来自东方的抗疟智慧”。“叶馆主,”他在信里写道,“我终于明白,医学就像种子,你把它撒在东方能发芽,撒在西方也能结果,关键是要顺着土地的性子。”

叶璃把照片贴在藏经阁的墙上,旁边是老土司的《滇南草药志》,再往下,是安娜记录的“中西结合调经法”。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将这些不同文字、不同笔迹的记录镀上一层金光,像一片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庄稼。

楚逸尘端来刚炒好的南瓜子,放在案上:“刚收到岭南分馆的信,说他们和当地的西洋医馆合开了个‘瘴气防治站’,一半用青蒿,一半用奎宁,效果比单用一种好。”

叶璃拿起一颗南瓜子,放在阳光下看:“你看这瓜子,埋在土里能长出瓜,带到远方也能种,只要记得浇水施肥就行。”她忽然想起年初种下的薰衣草,如今已开得满院芬芳,引来的蜜蜂里,既有本地的土蜂,也有西洋传教士带来的意大利蜂,它们嗡嗡地混在一起采蜜,谁也没觉得彼此陌生。

或许,医道本就该这样。不用执着于“中”与“西”,不用纠结于“古”与“今”,就像那些蜜蜂,那些种子,那些在显微镜下被看清的小虫子,那些在脉象里被感知的气血——最终都是为了让生命活得更舒展,更长久。

藏经阁的灯亮到深夜,叶璃还在整理新的医案。案上的砚台里,墨汁映着窗外的月光,她提笔写下:“医道如河,其源不一,其流相融,终归大海。”笔尖落下时,仿佛听见远方传来海浪声,那是不同的智慧在相遇,在拥抱,在共同奔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