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2/2）

刘荣看着少府和兰台联署呈上的、关于夷洲“古物”鉴定结果的最终奏报，心中的郁结并未因结论的“平淡无奇”而消散，反而愈发浓重。他坚信阿娇和张沐联手愚弄了他，那种被至亲之人背叛、被臣子蒙蔽的感觉，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他变得更加多疑和易怒，对朝政的处理也愈发刚愎。馆陶公主经过上次敲打，虽表面收敛，但暗中的小动作并未完全停止，只是更加隐秘。她不再直接攻击阿娇或张沐，转而不断在刘荣耳边吹风，强调皇帝威严不容侵犯，暗示阿娇的权柄已威胁到帝统。

“皇帝，阿娇毕竟是女子，又是长辈，你敬着她自是应当。可这天下，终究是刘氏的天下。她与那张沐，一个监国，一个掌兵，如今又在海外得了不知名的‘古物’……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啊。”馆陶公主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戳在刘荣的痛处。

刘荣沉默不语，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数日后，一道新的旨意从中枢发出，未经兰台副署，直接发往丞相府及兵部：着令核查各地边镇、都护府自辟幕府属官之员额、职权，要求“厘清权责，以归中央”。同时，旨意中虽未明言，却特别强调了“海外都护府”需“慎守疆域，勿要擅启边衅，亦不可妄兴工役，耗损国力”。

这道旨意，看似是针对所有边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锋镝直指权力最大、独立性最强的夷洲都护府，直指张沐。这是在限制张沐的人事权和行动自由，是对他此前一系列开拓行为的隐性否定。

旨意传到夷洲时，张沐正在密库中与两位大匠研究星图。听闻旨意内容，他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对前来传信的副将说：“知道了，按旨意要求，整理幕府名册报备兵部。往后一应工役、勘探，需提前拟定章程，报请长安核准。”

副将愤愤不平：“都护！陛下这分明是听信谗言，鸟尽弓藏！”

张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目光平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臣子，恪尽职守便是。”他心中明了，这是刘荣在宣泄不满，也是长安那边权力博弈的延续。他不能硬抗，只能顺势而为，在规则之内，继续他的使命。

他转身回到密库深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星图上。外部的压力，内部的猜忌，都无法动摇他此刻内心的专注。相比起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眼前这片沉默的星空，似乎蕴藏着更真实、更永恒的秘密。

“都护！”于大匠忽然发出一声低呼，他指着星图的一角，那里有几颗星辰的连线方式，与记忆中某张古老的、关于“荧惑守心”异常轨迹的残图，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之处。“您看这里……若以此处为参照，逆推星移斗转……或许，能找到一个时间锚点？”

张沐的心猛地一跳。星火虽微，或有燎原之势。在这重重迷雾与压制之下，真正的突破，或许正从这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开始。

而遥远的蓬莱，胥弥也收到了汉廷内部关系紧张、刘荣下旨限制张沐的消息。他满意地笑了。火，已经点燃。接下来，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并适时地，再添上几把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被汉人称为“沉默群岛”的禁忌海域，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