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脸谱彩绘扮傩戏，驱邪纳福跳大神（2/2）

马骥站在前排，正看得入神，没注意小丑神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或许是他面生，又或许是他穿着与村民不同的长衫，显得格外扎眼，小丑神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还在发懵的马骥，将他硬生生拖进了表演圈子里！

“诶？等等！我……我不是晦气啊！”马骥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想挣脱，却被小丑神死死拉住，对方还塞给他一个同样画着符咒的木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队伍一起跑，做出驱赶邪祟的动作。

周围的村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和喝彩声。“马先生被神选中啦！”“这可是好兆头！”“马先生快跟着跳，驱邪纳福！”石头爹在人群里笑得直抹眼泪，石墩更是拍着大腿叫好，恨不得也冲上去一起跳。

马骥骑虎难下，看着周围村民期待的眼神和小丑神鼓励的动作，只好硬着头皮，学着旁边演员的样子，举起木牌，嘴里胡乱喊着“嗬！哈！”，跟着队伍在场子里乱跑。他的动作极其不协调，手脚僵硬，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与旁边演员古朴有力、行云流水的舞姿形成了鲜明对比，喜剧效果拉满。

有时他跑得太快，差点撞到其他演员；有时又跟不上节奏，被队伍甩在后面，只好气喘吁吁地追赶；手里的木牌也差点掉在地上，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接住。小丑神见状，故意放慢脚步，配合他的节奏，还时不时用木牌轻轻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加持”。

一场原本庄严肃穆的驱邪仪式，因为马骥这个“意外因素”的加入，变得欢乐无比。村民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祠堂前的气氛达到了。马骥渐渐也放开了，不再觉得窘迫，反而跟着节奏，越跑越起劲儿，喊得也越来越大声，虽然动作依旧笨拙，却多了几分真诚和投入。

最终，仪式在一阵急促的鼓点和牛角号声中结束。小丑神带领着队伍，将“邪祟”一步步驱赶到村子外围的山口，然后挥舞着木剑，做出“封印”的动作，寓意着将所有晦气和疫鬼都挡在村外。马骥也被小丑神拍了拍肩膀，算是完成了“神圣使命”，累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回到了人群里。

石头娘赶紧递过来一块手帕，让他擦汗：“马先生，这可是大福气啊！被神选中驱邪，来年一定顺风顺水！”石墩凑过来，一脸羡慕地说：“马大哥，你刚才跑得真有意思！我也想被神选中！”

马骥擦着汗，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虽然过程狼狈，但他心中却有一种奇特的参与感和归属感。他仿佛触摸到了一种比儒释道更为古老的、流淌在华夏民族血脉中的巫傩文化的边缘，感受到了村民们对生活最质朴的期盼和对自然最深沉的敬畏。这种文化没有复杂的典籍，没有精致的仪式，却通过一代代人的口传心授，融入了日常生活，成为支撑他们面对艰难困苦的精神力量。

他胸口的挂坠，在这场充满原始神秘气息的傩戏中，尤其是在他被拉入参与、与村民一同狂欢的那一刻，传来了剧烈而古老的悸动。它仿佛感应到了那种源自远古的、与天地鬼神沟通的巫祝能量，以及其中蕴含的集体潜意识中的恐惧与希望——对疫病的恐惧，对丰收的希望，对平安的渴求。挂坠的光芒变得深沉而幽暗，悸动带着几分蛮荒的气息，仿佛在记录这段跨越千年的文化传承。

夕阳西下，傩戏班子收拾好行头，在村民们的道谢和馈赠中离开了靠山屯。但祠堂前的香火依旧缭绕，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那种被神灵庇佑的安心感，将伴随着他们走进新的一年。马骥站在祠堂前，看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炊烟，心中感慨万千：这或许就是乡土民俗的魅力，它不只是一场表演，更是一种凝聚人心、寄托希望的精神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