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子的忧虑（2/2）

“住口！”刘正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脸色煞白，“慎言！此等谤议朝政之言，岂可出口！”

他快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才转回身，压低了声音，带着惊怒和后怕：“隆儿，你……你从何处听来这些？可知妄议天子、非议朝政，是何等大罪！”

刘隆毫无惧色，迎着父亲的目光：“父亲，此处唯有你我父子二人。孩儿所言，句句是邸报所见、流言所传、情理可推之事！父亲身为汉室宗亲，一州刺史，难道真以为这天下还能长久太平下去吗？难道真要等到烽烟四起，贼兵临城，才思应对之策吗？”

刘正被儿子连番诘问，噎得说不出话来，颓然坐回席上。他何尝不知儿子所言非虚？只是他习惯了恪守臣节，不愿、也不敢去直面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更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希望朝廷能幡然醒悟，希望这大厦能勉强支撑下去。

书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炭盆中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良久，刘正才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目光灼灼、已然展现出远超年龄见识和魄力的儿子，声音沙哑地道：“隆儿，你所虑……为父岂能不知？只是……势比人强啊。为父一介刺史，能做什么？唯有守土安民，尽忠职守，盼陛下圣明，盼天佑大汉罢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是这个时代许多尚有良知却又无能为力的官员的共同心态。

刘隆知道，父亲能被触动至此，已属不易。想要他立刻转变观念，积极备战，是不现实的。他今日的目的，是播下一颗种子，让父亲意识到危机的迫近，从而为自己后续的行动争取更多的空间和支持。

他放缓了语气，道：“父亲，孩儿并非要您做什么悖逆之事。只是希望父亲能早做打算。汉中乃四塞之地，沃野千里，若能未雨绸缪，整军经武，安抚流民，积草屯粮，纵使天下有变，我父子亦能保一方安宁，上不负汉室，下不愧黎民。”

刘正目光闪烁，显然被儿子的话触动了。据守汉中，保境安民……这或许是一条可行的退路。他沉吟许久，才缓缓道：“你所言……不无道理。整饬武备、安抚流民，本是刺史分内之事。只是……需谨慎行事，不可授人以柄。”

这便是松口了！刘隆心中暗喜，知道父亲已经默许了他可以在这方面有所作为，至少不会过分阻拦。

“父亲明鉴！”刘隆躬身道，“孩儿愿为父亲分忧，于练兵、屯田等事上，多些留意。”

刘正看着儿子，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罢了，你……自有主张。只是切记，凡事需有度，量力而行。你的安危，最为紧要。”

“孩儿明白。”刘隆知道，这次深入的交谈，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他不仅了解了父亲对时局的悲观看法，更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大的活动空间。

从书房出来，刘隆抬头望向有些阴沉的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向前，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除了继续积攒杀戮点，便是要真正开始接触和了解汉中郡的军队了。乱世之中，刀把子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