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灵的“雾霾”(1/2)
方向盘在凌笑手中微微一转,黑色的轿车如一条游鱼,平稳地汇入都市钢铁丛林的车河。
窗外,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流光溢彩的画面无声地讲述着消费主义的童话。
人行道上,西装革履的白领、步履匆匆的外卖员、神情迷茫的游客,共同构成了这座一线城市繁华而躁动的表象。
苏雯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平静地掠过窗外的景象。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也只捕捉到钢筋水泥的几何线条和人群构成的动态色块。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座高效运转的、由无数精密社会零件构成的巨型机器。
然而,在凌笑的感知中,这座城市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的视野之上,或者说与现实世界重叠的更高维度中,一片广袤无垠的灰暗色云层正沉甸甸地压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雾霾,而是一种由纯粹负面精神能量构成的聚合体。
系统冰冷的数据流在他的视网膜上一一标注出这片“心灵雾霾”的成分:“持续性病理性焦虑”、“深度职业倦怠”、“弥漫性无意义感”、“社交隔离引发的孤独”……无数个体的微小负面情绪,如同工业废气般升腾、汇聚,最终形成这片足以侵蚀灵魂的毒云。
在这片毒云的笼罩下,街上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看似正常,其精神世界的边缘却或多或少地被这灰暗所浸染。
他们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步伐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出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座城市在高速发展中,不知不觉间催生了一个威胁其内在活力的巨大精神肿瘤。
凌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片情绪场发出的低沉嗡鸣,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在耳边叹息的噪音。
这不仅仅是让人不舒服那么简单,它像一种慢性毒药,日积月累,会磨损人们对生活的热情,放大挫折感,甚至诱发真正的精神疾病。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的系统界面上,代表着力量源泉的数字正静静地显示着:7,301,350点。
“我们每天都生活在这里,竟然没有察觉。”苏雯忽然轻声开口,她虽然看不见那片精神雾霾,但女性的直觉与敏锐的洞察力让她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这座城市,像一台快要过热的引擎,每个人都在拼命踩油门,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她的话,精准地印证了凌笑的观察。
凌笑没有回答,而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守护,不仅仅是斩杀那些具象化的污染体。
当污染以一种更宏大、更隐蔽的方式呈现时,更需要釜底抽薪的雷霆手段。
这些点数,如果只是囤积起来,那和守着金山的巨龙毫无区别。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意识瞬间沉入那片冰冷的数字世界,“锁定目标。”
他的意志如同最精准的雷达,迅速锁定了笼罩在这座城市以及其他数个主要一线城市上空的同类负面情绪场。
那一张张由焦虑和抑郁编织成的无形大网,在他的精神地图上清晰呈现。
“以我的点数为代价,执行概念献祭。献祭目标:所有已锁定的‘病理性焦虑情绪场’与‘重度抑郁倾向氛围’。清除这些侵蚀人类心灵的负面概念集合体!”
指令下达的瞬间,凌笑感到自己庞大的点数储备如同开闸泄洪般飞速流逝。
五百万点,一个足以让他兑换出毁天灭地能力的庞大数字,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蒸发殆尽。
这代价是巨大的,但凌笑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任何可见的光影效果。
一场宏大无比的净化,在无人察觉的维度无声无息地展开了。
仿佛有一阵来自世界本源的、最为纯净的清风,吹过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片厚重、粘稠、令人窒息的灰暗云层,在这阵清风的吹拂下,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化为虚无。
那持续不断的精神嗡鸣,也随之戛然而止。
正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屏幕愁眉不展的程序员,突然觉得肩膀一松,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憋闷感竟然减轻了不少。
他晃了晃脑袋,以为是错觉,但再次看向那密密麻麻的代码时,烦躁感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在拥挤的地铁里,被人群挤得面无表情的女孩,耳机里放着悲伤的情歌。
忽然,她感到心头那块一直压着的巨石仿佛变轻了一些。
她摘下一只耳机,听着列车运行的轰鸣和周围的嘈杂,第一次觉得这并非完全是噪音,而是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
正驱车行驶在立交桥上的凌笑,清晰地“看”到天空恢复了它应有的清澈。
当然,这只是精神层面的清澈,现实中的物理污染依旧存在,但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精神重负,确实被削弱到了一个正常且可控的阈值内。
生活本身的压力依然存在,但那种将人推向悬崖边缘的极端负向力,已经被有效遏制。
他转过头,看向苏雯。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
“奇怪,好像……空气变好了一点?”
凌笑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他刚刚完成了一场针对数千万人的宏观治疗,但此刻,他更想为眼前的这一个人,做点什么。
苏雯的精神世界,就像一座被层层防御工事和精密逻辑包裹起来的孤岛,理智是她唯一的守卫。
要想真正“治疗”她,需要让她自己打开城门,迎接一些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他没有按照原定的路线行驶,而是在下一个路口猛地一打方向盘,拐上了一条通往城市边缘的道路。
“我们去哪?”苏雯终于从那奇异的感觉中回过神,问道。
“去一个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凌笑的回答简单而神秘。
半小时后,当车子停在了一个巨大、喧闹、充满了七彩灯光和尖叫声的地方时,苏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游乐场?”
她看着那些在轨道上翻飞的过山车,缓缓旋转的摩天轮,以及四处奔跑嬉笑的孩童和情侣,对她来说,这种充满了非理性、高分贝噪音和刻意制造的短暂刺激的场所,是效率最低、最无意义的地方。
“你的治疗方案,就是这个?”她用一种研究未知生物的眼神看着凌笑。
“这是临床实验。”凌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你需要采集一些‘快乐’的样本数据,近距离观察。”
苏雯被他这套半开玩笑的“科学”说辞说服了,或者说,她对凌笑的意图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她带着一种人类学家的冷静和疏离感,跟着凌笑走进了这个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欢乐王国。
起初,一切都如她所料。
她冷静地分析着旋转木马的设计如何利用童年回忆和舒缓的音乐来制造怀旧感;她观察着小贩如何通过精准的糖丝缠绕技巧来最大化产品的视觉吸引力。
她像一个深入田野的调查员,记录、分析,却始终置身事外。
凌笑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买来她会感兴趣的饮料,然后静静等待。
他带着她坐上了旋转木马。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苏雯坐在精致的木马上,身体随着机械的起伏而上下摆动。
她的表情依然平静,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计算这台机器的离心率和周期。
她看到了周围孩子们脸上纯真的喜悦,情侣们依偎在一起的甜蜜,但这些情绪像隔着一层玻璃,她能看见,却触摸不到。
凌笑知道,这还不够。温和的刺激无法击穿她用理性构筑的壁垒。
于是,他指向了远处那座如巨龙般盘踞的钢铁怪物——过山车。
它的轨道蜿蜒扭曲,直冲云霄,伴随着每一趟列车呼啸而下,都有一阵响彻云霄的、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尖叫声传来。
苏雯的目光追随过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物理性的强制位移,利用失重感和高速来刺激肾上腺素分泌,从而产生伪造的兴奋感。一种昂贵的、自找的麻烦。”她给出了冷静的定义。
“理论完美。”凌笑拉起她的手,不容置喙地朝那边走去,“现在,进行实践验证。”
苏雯的手腕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一丝异样的感觉传来,她想挣脱,却发现凌笑的力道坚定而又不失温柔。
不知为何,她没有再抗拒。
坐在过山车的座位上,安全压杆缓缓落下,将他们牢牢固定住。
苏雯的身体瞬间绷紧,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脑中的物理公式计算即将到来的加速度和重力变化,试图用理智来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列车缓缓启动,沿着轨道“咔哒、咔哒”地向上攀爬。
高度在不断提升,地面的人和景物变得越来越小。
苏雯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也在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是身体最诚实的反应,无法被逻辑完全压制。
当列车攀升到最高点,整个世界仿佛在他们脚下,前方是几乎垂直的轨道,以及一望无际的天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然后,是坠落。
猛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感官!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周围所有人的尖叫声汇成一股声浪,冲刷着她的耳膜。
她大脑里所有的公式、所有的分析、所有的冷静,在这一秒内被纯粹的、原始的本能彻底冲垮。
一个压抑已久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一种彻底释放的呐喊。
紧接着,列车在轨道上翻滚、扭转,强大的离心力将她死死地按在座位上。
她闭着眼睛,只能感觉到风和速度,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甩出去,却又被牢牢地保护着。
所有的思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纯粹的感官体验。
当过山车经过一个高速的起伏,带来短暂而强烈的飘浮感时,苏雯的尖叫声中,突然泄出了一丝笑意。
凌笑一直侧头看着她。
他没有尖叫,只是感受着身边的女孩从紧绷到失控,再到释放的全过程。
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
在高速的气流中,苏雯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角甚至还带着因失重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
但她的嘴角,却咧开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毫无保留的弧度。
那不是她平时礼貌的微笑,也不是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而是一个如同孩童般,纯粹、灿烂、发自肺腑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阳光穿过轨道的缝隙,恰好照亮了她带笑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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