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铁骑出陇右 汉旌卷西凉(2/2)
“大汉儿郎!随我——冲!!!”
“杀!!!”
积蓄已久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两千玄甲铁骑组成的钢铁洪流,瞬间冲破了松林的寂静,如同决堤的黑色怒涛,以无可阻挡之势,自高高的山脊向着下方的官道倾泻而下!
沉重的马蹄践踏大地,发出滚雷般的轰鸣,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魏延一马当先,双足在马镫上猛然发力,身体如弹簧般挺直,借着战马俯冲带来的恐怖速度,手中环首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以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一名试图拦截的魏军骑将!
那骑将举矛格挡,“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矛杆竟被硬生生劈断!刀势未尽,顺势削飞了骑将半个头盔连带一片头皮!鲜血狂喷!
“好强的力道!”正在指挥前军的曹真闻声侧目,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骇然。这些汉军重骑借助马镫和高鞍,在高速冲锋中劈砍的力量,比以往遭遇的骑兵强横了何止三四成!
简直如同人形猛兽!他麾下以勇猛着称的虎豹骑精锐,甫一接触,竟如朽木般被汉军玄甲铁骑轻易撕裂,阵型大乱,纷纷溃退!
“稳住!张合!速去右翼支援!”曹真厉声高呼,挥剑奋力格开一名玄甲骑兵的劈砍,手臂被震得发麻。
“末将得令!”老将张合,沉稳如山,立刻引本部精锐向魏延的侧翼杀去,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他很快发现了更令人心悸的一幕!后排的汉军铁骑,在高速冲锋中竟能腾出双手,稳稳端起一种造型奇特的弩机!那正是装备诸葛连弩的骑兵!
“放!”随着基层军官的嘶吼,无数弩箭如同致命的蜂群,从汉军骑兵阵中泼洒而出!箭雨覆盖之下,正试图结阵抵抗的魏军步骑顿时人仰马翻,惨嚎连连!
张合亲眼看到一名汉军骑士,在颠簸的马背上双手操作弩机,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却稳如磐石,仿佛双脚早已与马镫融为一体,根本无需担忧坠马之险!
“这……这怎么可能?!”
张合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如此控马之术,非十年以上精湛骑术不可得!汉军……汉军如何能人人如此?!”
他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颠覆常理的景象。马镫与高鞍带来的革命性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这位沙场老将的心脏。
列柳城,这座矗立在渭水支流旁的要塞,此刻成了汉军的临时中枢。城中最高的谯楼上,诸葛亮凭栏而立,羽扇轻摇。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据了整个楼阁,上面插满了代表各方势力的细小旗帜。
诸葛亮目光落在沙盘中渭水的一条细小支流上,羽扇尖端轻轻一点,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
“时机已至。可纵其归巢矣。”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掌控乾坤的自信。
十只训练有素的灰鸽被从特制的笼中放出,振翅飞向东北方向的魏军控制区。每一只鸽子的脚环内,都巧妙地暗藏着一卷绘制着蜀军“重要粮道”和“兵力布防”的假情报桑皮纸卷。
更精妙的是,脚环内部镶嵌着一小块经过特殊磁化的磁石,足以让最精明的魏军在接收时,误判其来自“可靠”的方位。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队由马岱亲自率领的死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然潜入了魏国边境,目标直指一座位于隐蔽山谷中的大型工坊。工坊内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焦煤和铁水的味道。
无数工匠正在忙碌地浇铸、锻打着一种形制粗糙、边缘厚钝的蹄铁——那正是魏国工匠根据战场上缴获的少数几枚汉军早期蹄铁,费尽心机倒模仿制出来的“赝品”。
“泼!”马岱低声下令。
死士们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皮囊打开,粘稠刺鼻的火油精准地浇在堆积如山的木制蹄铁模具、半成品以及刚刚冷却的仿制蹄铁上。火折子一闪而逝。
“轰——!” 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瞬间将半个山谷笼罩!工匠们惊恐的尖叫和救火的呼喊声乱成一团。
……
魏军中军大帐。
司马懿正对着案几上摊开的一份“蜀军布防图”凝神细思。他的指尖,沿着羊皮纸上标注的一条关键粮道缓缓移动。
忽然,他的手指顿住了。指尖下,那用陇西特产的黄麻纸誊抄的粮道标记,墨迹的边缘似乎……晕染得有些过快?与纸张本身的纹理有些微妙的差异?一丝疑虑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
“报——!” 亲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呈上一支带有象征十万火急的红色羽毛的竹筒,“街亭曹大将军急件!”
司马懿压下心头的不安,迅速打开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目光扫过字迹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字条所用的纸张,纹理细腻,带着淡淡的桑皮清香——这分明是成都官造的上等桑皮纸!绝非陇西前线临时能找到的物资!
“不好!中计矣!”司马懿霍然起身,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滚滚浓烟正扶摇直上,染黑了天际!那方向……正是仿制蹄铁工坊所在!
耳畔,仿佛清晰地响起了那个在隆中草庐时便令他忌惮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悠然轻叹,穿透了时空:
“仲达,妙算之道,非在虚,亦非在实。而在虚虚实实之间,令敌自疑,自乱,自投罗网也……”
冷汗,无声地浸透了司马懿的内衫。街亭危矣!陇西危矣!
六月初九,黄河。
浊浪排空,惊涛拍岸,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金城津,这座扼守黄河渡口的雄关,此刻正承受着汉军狂涛般的猛攻。
汉皇刘备,褪去了龙袍,一身赤色帻巾,玄铁重甲,亲自立于巨大的战鼓之前。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苏醒的雄狮,双臂肌肉虬结,抡起沉重的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面蒙着犀牛皮的战鼓!
“咚——!咚——!咚——!”
雄浑、苍凉、充满无尽杀伐之气的鼓点,如同天地的心跳,瞬间压过了黄河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这鼓声是命令,是号角,是点燃汉军将士血脉中所有勇气的烈焰!
汉军新造的数十艏艨艟战舰,横锁江面,彻底切断了金城津的水上退路。而岸边的汉军抛石机群发出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巨大的梢杆猛地扬起!
然而,抛射而出的并非寻常的巨石,而是无数用藤条捆扎包裹的、沉甸甸的布包!
布包在空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在金城津守军惊愕的目光中,于城头、城门甬道、乃至城外魏军骑兵预备队集结的区域轰然炸裂!
哗啦啦——!
漫天黑点如同死亡的冰雹,倾盆而下!那不是石头,而是数以万计闪烁着幽冷寒光的三棱铁蒺藜!它们翻滚着、弹跳着,瞬间铺满了城墙上下、城门内外、以及所有可能供战马驰骋的区域!
“刘玄德!安敢如此造次?!”
城头上,督战的曹真目睹此景,气得须发皆张,睚眦欲裂!他从未见过如此歹毒、如此针对骑兵的战法!这简直是对战争规则的亵渎!
然而,他的怒吼瞬间被淹没在更加凄厉的战马悲鸣之中!魏军赖以支撑的精锐骑兵,无论是城墙上待命增援的,还是城下准备反冲锋的,战马猝不及防踏上这致命的“铁毯”,锋利的尖刺瞬间穿透蹄甲,深深刺入血肉!
战马剧痛难忍,纷纷惨嘶着跪倒、翻滚!马背上的骑士被狠狠甩飞,随即被后续失控的战马践踏,或被如蝗的汉军强弓抛物线射下的箭矢钉死在地!城门前,人仰马翻,自相践踏,瞬间化作一片修罗血海!
“白毦兵!登城!”
就在魏军陷入空前混乱的刹那,中护军陈到,这位刘备最信任的宿卫统领,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白毦精兵,如同雪崩般涌向城墙!他们手中的云梯与寻常不同,顶端装有新式的、形似鹤嘴的双铁钩!
云梯狠狠搭上城垛,双钩在机括作用下“咔哒”一声死死扣住砖石!士兵们口衔钢刀,顶着滚木礌石和稀稀拉拉的箭矢(大部分魏军已被城下的铁蒺藜和混乱吸引了注意),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城楼西北角,喊杀声骤起!马岱率领的攀岩死士,利用飞爪绳索,竟已奇迹般地登上了角楼!他们如同下山的猛虎,挥舞着刀剑,疯狂砍杀着措手不及的守军!
“顶住!给我顶……”曹真拔剑欲亲自搏杀,话音未落,一片恐怖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城头!
“举弩——放!” 汉军阵中,数千架强弩仰起了狰狞的箭簇。
“嗡——!”
遮天蔽日的箭雨,带着汉军积郁已久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如同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死亡瀑布,瞬间覆盖了整个金城城头!
箭矢撞击在铠甲、盾牌、砖石上,发出密集如雨的爆响,其中更夹杂着无数肉体被穿透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火箭点燃了城楼上的木质结构,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金城津,这座黄河天堑上的雄关,瞬间变成了燃烧的地狱!
“大将军!大势已去!快走!快撤!”
一个嘶哑而决绝的声音在曹真耳边响起。司马懿不知何时已冲上城头,他脸色虽然惨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一把死死拽住曹真的玉带,不由分说,在亲卫死士的拼死护卫下,架起还在怒吼挣扎的曹真,强行向城下退去!身后,是冲天烈焰和汉军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溃败,如同雪崩般不可遏制。
从金城津一路败退至长安,十五万征调而来、意图稳固凉州的魏军,在汉军铁骑的衔尾追杀、诸葛连弩的死亡箭雨、遍地铁蒺藜的迟滞以及粮道被断的绝望中,早已溃不成军。沿途丢弃的辎重、盔甲、旗帜堆积如山,倒毙的士卒和马匹填塞了沟壑。
长安的城楼上,司马懿望着关下如同丧家之犬般涌入的残兵败将,面如死灰。曾经意气风发的魏军大将们,此刻个个盔歪甲斜,身上带伤,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和深深的耻辱。
张合、郭淮、牛金……这些名字曾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却只剩下狼狈。
“收拢……尽力收拢溃兵……”
司马懿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依托长安坚固城墙及关隘……固守待援……向洛阳……求援……”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十五万大军,竟已不足六万!凉州膏腴之地,拱手让人!
此败,足以动摇大魏国本!他几乎能想象到洛阳朝堂上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和曹丕那愤怒欲狂的面孔。
七月流火,骄阳似金。
姑臧城(凉州州治所,今甘肃武威)外,广袤的草原如同铺向天际的绿毯。上万匹缴获和归附的凉州骏马,在牧人的驱赶下奔腾驰骋,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涌动着生命力量的海洋。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大地,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而雄浑的轰鸣,仿佛九天之上的滚雷在地面滚动,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汉皇刘备,换上了一身庄重的玄色冕服,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他身边,是身着华丽皮袍、神情恭敬而敬畏的羌人各部首领。为首的羌王,双手捧着一具制作极其精美、镶嵌着黄金和宝石、雕刻着飞龙纹饰的马鞍,恭敬地献上。
“伟大的汉家天子,如昆仑般巍峨,如日月般光辉!您的神威征服了草原和戈壁!请接受我羌人最崇高的敬意和最忠诚的归附!
此龙纹鞍,乃我族世代相传的圣物,唯有真正的天可汗配享!从今往后,羌人的骏马和勇士,愿为陛下驰骋,为汉家旗帜而战!”
刘备接过那沉甸甸、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马鞍,脸上露出了北伐以来最畅快、最豪迈的笑容。他举起马鞍,向着台下无数的汉羌将士、向着那奔腾的马群、向着辽阔的凉州大地,高声宣告:
“自今日起,凉州重归汉土!此乃高祖庇佑,将士用命之功!凡我汉家儿郎,凡归顺之羌氐勇士,皆为有功之臣!朕,与尔等共饮此胜!”
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草原,久久不息。
台下,镇远将军魏延,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正带着亲兵巡视新设立的三处庞大马场。阳光照耀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匹匹神骏的凉州战马。
突然,他勒住战马,俯身仔细看向一匹高大黑马的左前蹄。在那闪烁着银光的崭新马蹄铁上,清晰地錾刻着两个刚劲有力、蕴含无限希望的小字:
“汉兴”。
魏延粗糙的手指抚过那冰凉的刻痕,嘴角,慢慢咧开一个畅快淋漓、充满骄傲的笑容。
成都,武担山巅。
太子刘禅独立于当年父皇登基的高台旧址,山风猎猎,吹动他明黄色的太子袍服。他手中捧着一只健硕的信鸽,将一枚刻着“捷报已抵,成都无恙”的细小铜环,仔细系在鸽子的脚上。
“去吧,将后方的安稳告诉丞相,告诉父皇,告诉大汉的每一寸山河!”
他双手向上一托,信鸽振翅而起,飞向碧蓝如洗的天空。紧接着,数十只、数百只信鸽被同时放飞!洁白的鸽群如同祥云,掠过巍峨的祁连山巅。
在那皑皑雪峰之上,一面巨大的、绣着“汉”字的赤色旗帜,正在高原的劲风中傲然招展,猎猎作响!那抹红色,如同燎原的星火,点燃了西陲的天空,也深深烙印在刘禅年轻的心中。
山脚下,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丞相诸葛亮羽扇纶巾,气定神闲。他正指挥着士兵和工匠,依据八阵图的玄奥原理,用巨大的青石布置一座规模宏大的石阵。
石阵看似用于演练兵法,奇门遁甲,暗藏杀机。
武备与谋略,奇正相生,在这里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高举着一支带有洛阳标记的鸽信竹筒,疾步穿过石阵外围,跪倒在诸葛亮面前,
“丞相!洛阳密报!魏帝曹丕,闻凉州尽失,十五万大军死伤惨重,急怒攻心,呕血昏迷!太医束手,魏廷震动,恐……恐有不测!”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短暂的寂静后,环绕在诸葛亮周围的汉军将领——赵云、吴懿、李严、王平、马谡……以及刚刚巡视归来的魏延,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哈哈哈哈!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啊!”
“曹丕小儿,也有今日!”
“凉州大胜,曹丕呕血!此乃双喜临门!大汉中兴在望!”
豪迈、粗犷、带着无尽快意的笑声,如同滚滚惊雷,冲上武担山巅,在成都平原上空久久回荡,仿佛要驱散积压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阴霾!
是夜,成都城内,灯火通明,万人空巷。
盛大的庆功宴设在皇宫前的广场。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每一张喜悦的脸庞。羌人勇士献上了雄浑彪悍的战舞,沉重的皮鼓敲击着大地,发出低沉而原始的节奏,仿佛来自远古大地的脉动。
这鼓点,与城内尚未停歇的、从武担山下石阵蹄铁作坊中传出的、富有韵律的打铁锤音,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共振共鸣!
咚!锵!咚!锵!
鼓声是胜利的欢腾,锤音是力量的积蓄。这奇特的交响,穿透了欢宴的喧嚣,传得很远很远。
席间,骠骑将军马超已然酩酊大醉。他推开搀扶的亲兵,踉跄着走到场中空地,猛地抽出腰间佩剑(虎头湛金枪已作为仪仗立于座后)。剑光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秋水般潋滟流转。
“陛下!丞相!诸位同袍!”马超仰天一声长啸,带着浓重的酒意和无尽的豪情,“今日大胜,凉州重光!超,无以为报,且以此剑,为陛下,为大汉,舞一曲西凉山河!”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醉步看似踉跄,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剑光在他手中时而如黄河奔涌,大开大阖,气势磅礴;时而似祁连雪峰,孤高险峻,寒气逼人;时而又如河西走廊的戈壁长风,迅疾诡谲,变幻莫测。
剑尖划过夜空,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真的勾勒出了一幅壮丽雄浑的凉州万里山河图!那图中,有他魂牵梦萦的故乡,有浴血搏杀的战场,更有那迎风猎猎、无处不在的——汉家赤旗!
宴席之上,刘备拊掌大笑,诸葛亮轻摇羽扇,眼中满是欣慰。刘禅望着场中那醉舞山河的英姿,望着漫天璀璨的星河。
这一夜,成都无眠。胜利的欢歌奏响了大汉王朝在章武二年,那浴火重生的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