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孙权幽州买马被诓 无奈求购汉家良驹(2/2)
裴潜、万泰拔剑怒吼,欲率众抵抗,然寡不敌众,顷刻间被乱刀砍作肉泥!
几乎同时,海面上数十艘伪装成渔船的辽东快艇,如鲨群般向东吴楼船急速靠拢,钩索纷飞,悍卒攀舷而上,意图夺船!
贺达、唐咨肝胆俱裂,眼见码头已成人间地狱,财货尽陷敌手!
“斩缆!起锚!弓弩手上箭楼!”
贺达嘶声怒吼,挥剑砍断粗大缆绳。训练有素的吴军水手拼死升帆起锚,楼船顶层弩手居高临下,箭如飞蝗,将攀附船体的辽东兵射落海中。
甲士持长戟铁钩,奋力推挡钩索,格杀登船之敌。一场惨烈的接舷战在沓津港外海面爆发!
是役,东吴庞大的舰队虽主力得脱,仍有七八艘楼船或因搁浅、或因被夺、或因火攻而损失。岸上负责交易的吴军甲士,百余人当场战死,三百余人被俘。
所携金珠财货损失逾七成,估值高达一千三百余万贯五铢钱!换来的,仅仅是先前作为“定金”的数十匹幽州马。辽东方面亦付出十数艘小船沉没、二百余甲士伤亡的代价。
襄平城内,张弥等人对沓津惨变浑然不觉。当夜,郡守宫依旧灯火辉煌,第五场“欢宴”如期而至。吴军将士连日宴饮,戒备早已松懈,觥筹交错间,人人酩酊大醉。
酒至酣处,公孙渊脸上笑意骤然冻结,手中夜光杯狠狠掼碎于地!
“哐当!”
脆响如惊雷!
殿门轰然洞开!六百名顶盔贯甲、面目狰狞的刀斧手如地狱恶鬼般涌入!为首一名魁梧鲜卑武士,链锤呼啸着砸向张弥头顶!
“噗嗤”一声闷响,脑浆与鲜血四溅!许晏怒吼拔剑,却惊觉腰间环首刀不知何时已被调换成一柄包铜的木剑!他目眦欲裂,徒手搏杀数人,终被乱刀分尸!其余吴军或在醉梦中身首异处,或被如死狗般拖入阴森地牢……
七天后,建业宫中铜漏滴答,子夜死寂。当八百里加急染血的战报呈至御前,孙权只扫一眼,便如受伤的猛虎般咆哮而起:
“公孙渊鼠子!安敢欺朕!!”
暴怒之下,他抽出佩剑疯狂劈砍面前漆案!案上南海明珠四散飞溅,滚落满地,莹光惨淡,恍若贺达船队沉入渤海深处的点点桅灯。
陆逊默然俯身,拾起一片沾染血渍的帛书残片,上面是细作冒死抄录的公孙渊献于曹叡的密报,字字如毒箭穿心:
“……吴主痴愚,竟以九锡重器资敌!臣已尽收其宝,戮其使节,献俘阙下……”(暗示张弥等人首级)
孙权犹自不信,厉声喝问使者详情。又煎熬月余,当贺达、唐咨率领残破船队、载着寥寥生还者和噩耗驶回吴淞口,损失清单与密报分毫不差。
唐咨、贺达等将虽力战得脱,然损兵折将,丢失重宝,劳而无功,皆被盛怒的孙权打入大牢。建业城头回荡着君王比当年见关羽首级时更凄厉的毒誓:
“待朕踏平辽东,定要将公孙渊的骨头做成马镫,日日践踏!”
孙权独立宫阙,凭栏远眺。浩荡长江上千帆竞渡,他眉宇间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云。案头淮南急报堆积如山——魏将满宠在合肥新城高筑城台,东吴步卒在广袤平原上,被魏国铁甲精骑反复冲杀蹂躏,死伤惨重。
“若朕有千骑精锐……何惧合肥坚城?!”
他死死攥紧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竹片深深嵌入掌心。两月前辽东的奇耻大辱与滔天损失,仍如骨鲠在喉,日夜灼烧着他的尊严。七千精锐水师,无数金珠财宝,换来的却是张弥、许晏血淋淋的人头成了公孙渊晋身的阶梯!
此刻,陆逊当夜从武昌疾驰送来的劝谏书仿佛又在眼前展开:
“海路迢迢,公孙狼子野心,反复无常,此非良策也!”
字字句句,如今听来锥心刺骨。更可恨者,辽东血案未冷,曹魏宿将田豫已如铁锁般扼住渤海咽喉,连零星马匹走私亦成绝路。
“报——交州急奏!前骑都尉虞翻,病逝于交州贬所!”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孙权身形一晃。这位曾精准预言“辽东不可恃”的耿直老臣,临终前挣扎写就的最后一封奏书被快马送入宫中,墨迹淋漓,力透纸背,赫然写着:
“蜀地虽险,其马政可图!”
仿佛用尽生命发出的最后谏言。
与此同时,成都丞相府的烛火亦彻夜长明。参军费祎捧着西域都护府新呈的牒文疾步入内——牒文详述了岁入战马、镔铁、粮秣之丰。
刘禅与诸葛亮正对着一幅精绘的陇西地形图凝神推演。得益于西域重开,河西走廊畅通,如今大汉皇家马场与边郡牧场中,矫健的河西骏马已逾万匹!
“禀陛下、丞相!东吴使者诸葛恪(诸葛瑾之子)殿外求见,称有吴主亲笔国书呈上!”
费祎话音未落,侍从已恭敬呈上礼单:南海明珠十斛,交趾象牙三十对,皆是重礼。礼单最下方,压着一卷明黄帛书,赫然是孙权亲笔:
“大汉皇帝陛下亲启:欣闻贵国重开西域都护,威震绝域,更兼坐拥雍凉产马膏腴之地,骏马丰盈。吴蜀既为盟好,唇齿相依。今敝国求购良驹五百,愿随长安时价,上浮三成五。
祈盼俯允,永固盟谊。”落款处,“吴蜀永盟”的朱红玺印鲜艳夺目。
刘禅指尖抚过那方朱印,耳边回响起荆州牧黄权月前的密奏:
“江东水师日盛,若再得铁骑如虎添翼……恐非国家之福。”
然而,另一封来自洛阳的绝密情报更让他心惊——司马懿正于邺城大造楼船,魏帝曹叡厉兵秣马,意图再举南征,鲸吞江东!
“丞相以为如何?”刘禅将帛书恭敬递予诸葛亮。
诸葛亮目光扫过帛书,羽扇轻摇,嘴角泛起一丝洞悉世情的笑意:“可售之。然非五百,仅**每岁两百匹。令其既饿不死,亦撑不破。此乃制衡之道。”
“善!”
刘禅朱笔一挥,在帛书空白处批下御旨:“准岁售良马**两百匹**于吴。指定交易之物为稻谷——良马一匹,易稻谷二百石(担)!
马铠一具,另易稻谷五十石。马蹄铁、马镫、高桥马鞍等附件,价另议(可自备)。” 此策一举两得:既满足东吴部分需求,又为未来大战囤积关键粮草。
洛阳铜雀台,魏帝曹叡正悠然把玩着自辽东缴获的东吴九锡礼器。其中不少物件,正是十多年前其父曹丕册封孙权为吴王时所赐!
更有众多从沓津劫掠的吴国奇珍异宝(公孙渊献上缴获的两成),在殿内熠熠生辉。曹叡把玩着一柄原属张弥的镶宝石吴钩,朗声大笑:
“碧眼老贼!昔日坑骗先帝(指孙权接受魏封又叛),今日也尝到这背盟噬主的滋味!痛快!加封公孙渊为乐浪公,食邑千户!”
江陵码头,荆州太守黄权亲自监督,将精心挑选的二百匹膘肥体壮的凉州战马,一一驱入东吴特制的“马舶”。
这种三层楼船中央设有通风良好的专用马厩,每层甲板铺满防滑的细沙。东吴上大将军陆逊亲临验看。他按住一匹神骏青骢马的鬃毛,俯身细察马蹄,赫然见铁掌上錾刻着清晰的“武威官造”印记——确系陇西军马无疑。
他转头对副将,语带苦涩:
“一马之价,抵我百名精锐一月粮饷!”
随即下令,己方楼船卸下今年新收的四万一千石稻谷,供黄权、吴班等蜀将查验。
江风送来隐约的渔歌,使者诸葛恪独立船头,指尖飞速拨弄算珠:
“岁耗四万余石粮……然此乃赤壁以来,江东所得最精锐之‘建业骑’根基!”
他想起离京时老臣张昭沉重的叹息:
“此乃饮鸩止渴!”
可合肥城头猎猎作响的魏军旌旗,比任何劝谏都更具说服力。况且,此价虽比长安市价高了三成五,但考虑到江陵本地驮马价格已暴涨四成且有价无市,能买到如此大批量、成建制的优质战马(战略资源),已是东吴在绝境中能抓住的最佳交易。
十日后,建业皇宫张灯结彩,庆贺“建业骑”初成。孙权抚摸着由蜀地铁料打造、玄甲鳞片寒光闪闪的新制马铠(仅购一套样品,其余由吴匠仿制),意气风发。
阶下,二百铁骑往来奔驰操演,沉重的马蹄声震撼宫阙,震得殿顶瓦当簌簌作响。
而在成都武担山,汉丞相诸葛亮正将东吴所赠的南海明珠,虔诚地镶嵌在先帝刘备的灵龛之上。他仰望北方星空,低声喟叹:
“若先帝英灵有知……必不允此资敌养痈之举啊……”
暗流依旧汹涌。密探飞骑入宫急报:曹魏太傅司马懿已奏请魏帝,效仿蜀汉开科取士!东吴亦密遣使团,欲赴成都“求学”科举之制!
长江不舍昼夜,奔流入海。两岸的烽燧却如雨后春笋,愈筑愈高,愈筑愈坚。
当第一批由蜀马配种(蜀汉只售公马)产下的混血马驹,在江东草场发出稚嫩而充满野性的嘶鸣时,洛阳铜雀台深处,象征魏国水师力量的崭新“楼船之徽”,已悄然铸成。
三国鼎立的棋局,在战马嘶鸣与稻谷沙沙声中,走向更深的谋算与更烈的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