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张嶷(2/2)
张嶷并未惩罚狼路姑,而是将她送回苏祁部,命其安抚部众,苏祁部的叛乱也随之平息。
平定叛乱后,张嶷开始了他长达十五年的越嶲太守生涯。在这十五年里,他始终坚持“恩威并施,以仁化夷”的策略,通过一系列举措,彻底稳定了越嶲郡的局势,甚至将蜀汉的影响力扩展到了更南方的“永昌郡”“云南郡”。
其一,修缮交通,打通南疆要道。越嶲郡地处横断山脉,交通闭塞,与益州本部的联系仅靠一条“牦牛道”(从邛都至青衣县,今四川省雅安市),但这条道路因年久失修,“山高谷深,栈道断绝”,商旅难以通行。张嶷到任后,亲自率军修缮牦牛道,“凿山开石,修复栈道”,并在沿途设立驿站,派士兵驻守,保障道路畅通。牦牛道修缮完成后,“商旅往来不绝,汉夷物资互通”,越嶲郡的经济迅速发展,蜀汉朝廷也得以通过这条道路,向永昌郡、云南郡输送兵力与物资,加强了对南中全境的控制。《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嶷修治牦牛道,开通至成都,使越嶲与蜀地相连,夷汉相安,商旅日盛。”
其二,平定豪强,巩固郡治权威。越嶲郡境内,除了夷族部落,还有不少东汉以来迁徙至此的汉族豪强,这些豪强“拥兵自重,不服郡治管辖”,时常与夷族部落勾结,挑起叛乱。张嶷到任后,对这些豪强采取了“分化瓦解,重点打击”的策略:对于愿意归附朝廷的豪强,他任命其为“县吏”,让其参与郡治;对于顽固不化的豪强,如“定莋县”的“李求承”(此前叛乱归降后再次反叛)、“台登县”(今四川省冕宁县)的“魏狼”,则率军平定,将其斩杀或流放。
通过这些举措,越嶲郡的汉族豪强势力被彻底削弱,郡治的权威得以巩固,汉夷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减少。
其三,安抚夷族,推行“汉化”政策。张嶷深知,要长期稳定越嶲郡,必须让夷族部落真正归附蜀汉。为此,他采取了一系列“汉化”措施:
一是设立学校,教授夷族子弟汉字、礼仪与法律,让他们了解蜀汉的文化与制度;
二是推行“联姻”政策,鼓励汉族官吏与夷族部落首领通婚,如他自己便娶了旄牛部首领狼路的女儿为妻,通过婚姻关系巩固汉夷联盟;
三是尊重夷族习俗,对于夷族的传统节日、祭祀活动,他不仅不禁止,还亲自参与,与夷族百姓同乐。这些举措,让越嶲郡的夷族部落逐渐认同蜀汉政权,“夷族百姓皆称嶷为‘父母官’,无人再提叛乱”。
《三国志·张嶷传》记载:“嶷在越嶲十五年,邦域安穆,夷汉翕然,咸乐其政。”
在张嶷的治理下,越嶲郡从一个“叛乱频发”的边地郡县,变成了“汉夷相安,经济繁荣”的稳定地区,成为蜀汉南疆的“屏障”。期间,蒋琬、费祎先后主持蜀汉朝政,多次想将张嶷调回成都,任以更高官职,但都因“越嶲夷族百姓挽留”而作罢——夷族部落首领甚至联名上书后主刘禅,请求“留张太守镇越嶲,若调走,夷族必乱”。
刘禅无奈,只得同意张嶷继续担任越嶲太守,直至延熙十七年(254年)。
四、北伐殉国:花甲老将的最后一战
延熙十七年(254年),张嶷已年届六十四岁,在越嶲郡任职十五年,因长期操劳,“身多疾病,尤患风湿,行走不便”。
此时,蜀汉大将军姜维正准备发动第七次北伐,因蜀汉国力衰退,兵力不足,姜维想起了这位在南中威望极高的老将,遂上书后主刘禅,请求“征召张嶷率军北上,参与北伐”。
消息传到越嶲郡,夷族百姓“皆痛哭流涕,挽留嶷”,甚至有部落首领“自断手指,以表挽留之诚”。张嶷看着自己治理了十五年的土地,看着前来挽留的夷族百姓,心中虽有不舍,却深知蜀汉“北伐中原,兴复汉室”的大业为重。他对夷族百姓说:“我受朝廷恩宠,任越嶲太守十五年,今朝廷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若我北伐成功,必回越嶲与尔等相见;若我战死,朝廷必派良吏来此,尔等只需安分守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随后,他将越嶲郡的政务交接给继任太守,率领自己训练的“越嶲夷丁五千人”,北上汉中,与姜维会合。
此时的张嶷,虽已年老多病,却依然斗志昂扬。姜维见他“行走需人搀扶,却仍坚持率军”,十分感动,劝他:“伯岐,你年事已高,又身有疾病,可留在汉中,负责粮草调度,不必亲自上阵。”
张嶷却拒绝道:“大将军,我随诸葛丞相南征时,便立志北伐中原;如今我已花甲之年,若不能战死沙场,岂不虚度此生?我训练的越嶲夷丁,皆愿为汉室效死,愿为大将军先锋。”姜维无奈,只得任命张嶷为“荡寇将军”,率部为北伐军先锋,进攻曹魏的“狄道县”(今甘肃省临洮县)。
狄道县是曹魏在陇西地区的重要据点,由曹魏大将“徐质”驻守,徐质“骁勇善战,麾下多为精锐骑兵”。张嶷率军抵达狄道城外后,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先勘察地形,发现狄道城西侧有一条“洮水支流”,可作为进攻的突破口。他向姜维建议:“徐质虽勇,却轻敌冒进;可派一军佯攻狄道城东门,吸引其兵力,我率部从西侧渡河,突袭其侧翼。”姜维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副将率部佯攻东门,徐质果然中计,亲自率军前往东门抵御。
张嶷见徐质主力被牵制,立即率领越嶲夷丁,从西侧渡河,突袭曹魏军队的侧翼。越嶲夷丁虽多为步兵,却“悍勇异常,不惧生死”,很快便突破了曹魏军队的防线。徐质得知侧翼被袭,大惊失色,急忙率军回援。此时,张嶷已率军杀至徐质阵前,他虽行走不便,却依然手持长矛,亲自冲锋。徐质见张嶷年老,不以为意,拍马前来迎战。
两人交战数十回合,张嶷因体力不支,被徐质一枪刺中左臂,鲜血直流。但他并未后退,反而怒吼一声,用右手举起长矛,刺穿了徐质的战马,徐质落马。张嶷麾下的夷丁士兵见状,一拥而上,将徐质斩杀。
斩杀徐质后,张嶷率军乘胜追击,却因伤势过重,体力耗尽,倒在战场上。临终前,他对身边的士兵说:“我能为汉室战死沙场,死而无憾;尔等需继续追随大将军,北伐中原,兴复汉室。”说完,便气绝身亡。张嶷战死的消息传到姜维军中,姜维悲痛欲绝,下令全军为张嶷哀悼;越嶲郡的夷族百姓得知后,“皆披麻戴孝,痛哭三日”,并为张嶷建立了“生祠”,四时祭祀。
张嶷战死後,后主刘禅追谥其为“壮侯”,并将其长子张瑛封为“西乡侯”,次子张护雄封为“关内侯”,以表彰其功绩。《三国志·张嶷传》评价他:“嶷慷慨壮烈,士人咸多贵之;然其果于断割,不免流俗之议。”——陈寿认为,张嶷虽有“果决”之能,却也因过于“刚直”,招致一些非议,但这恰恰是他“孤臣赤心”的体现。
五、历史回响:张嶷的遗产与地位
张嶷的一生,虽无关羽、张飞那般“威震华夏”的传奇,却以“守土安邦”的实绩,成为蜀汉后期不可或缺的“边地重臣”。他在越嶲郡十五年的治理,不仅稳定了蜀汉的南疆,还为蜀汉北伐提供了持续的后勤支持,堪称“蜀汉南疆的守护者”。
而他以花甲之年战死北伐疆场的壮举,更是践行了蜀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成为后世忠臣义士的典范。
在历史评价上,张嶷虽未被列入“五虎上将”或“蜀汉四相”,却得到了陈寿、裴松之等史学家的高度认可。
陈寿在《三国志》中,将张嶷与“黄权、李恢”等蜀汉重臣并列,称其“识断明果,咸有可称”;
裴松之在为《三国志》作注时,引用《益部耆旧传》的记载,称张嶷“在越嶲,甚有恩惠,夷族思之,为立祠庙,岁时祭祀”,可见其在南中夷族心中的地位。
在文化影响上,张嶷的故事虽未被《三国演义》重点渲染,却在西南地区广为流传。今四川省西昌市(古越嶲郡治)仍有“张嶷祠”遗址,当地百姓仍流传着“张太守修栈道”“张将军安夷”的传说;云南省保山市(古永昌郡)的一些夷族部落,至今仍将张嶷视为“汉夷友好的象征”。这些传说与遗址,无不证明张嶷在西南地区的深远影响。
从历史意义上看,张嶷的“安夷”政策,为后世中央王朝治理边疆提供了重要借鉴。他主张的“恩威并施,以仁化夷”,不仅稳定了蜀汉的南疆,还促进了汉夷文化的融合,为西南地区纳入中国版图奠定了基础。
正如现代史学家吕思勉在《三国史话》中所说:“蜀汉之能守南中,全赖张嶷之谋;嶷之治越嶲,实为历代治边之典范,其功不在诸葛亮之下。”
纵观张嶷的一生,从“寒微少年”到“边地太守”,再到“北伐烈士”,他始终以“忠诚”为核心,以“安邦”为己任,在乱世中坚守着自己的理想与信念。
他的故事,告诉我们:真正的英雄,未必需要惊天动地的伟业,有时,一份“守土安邦”的责任,一份“鞠躬尽瘁”的忠诚,便足以照亮历史的长河,成为后世敬仰的丰碑。孤臣赤心照南荒,张嶷的名字,当与蜀汉的历史一同被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