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刘禅进抵江陵城 孔明司马懿对峙(1/2)

永安行辕内,檀香袅袅,驱不散初夏的微燥。

江陵大捷,赵统千里奔袭幽冀的捷音两份军报先后御案时,刘禅霍然起身,连日来的忧思仿佛被一股炽热的洪流冲散,脸上绽开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攥紧军报,指尖微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好!天佑大汉!夏口!夏口终于拿下了!”

长江中游这枚最关键的锁钥落入汉军之手,意味着江陵腹背受敌的威胁彻底解除,蜀汉在荆州的根基已稳如磐石。

喜悦之余,一个念头迅速在刘禅心中成型,且愈发坚定:

行辕不能再偏安于白帝城了。他必须东移,移驻这新克的重镇江陵!这不仅是为了就近掌控荆襄战局,更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他踱至窗前,望着滚滚东逝的长江,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忧虑。

相父诸葛亮,虽智慧如海,运筹帷幄,然两鬓已染尽风霜;老将军赵云,银枪依旧,英姿勃发,却也难敌岁月侵蚀,背脊不复当年挺拔。国之柱石,皆在时光中悄然老去。

“邓艾、钟会、杜预……”

刘禅喃喃念着这几个在魏国崭露头角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咄咄逼人的锐气和未知的威胁。他深知,若不及早亲历戎机,熟谙行伍之道,待这些老臣故去,自己如何与魏国新一代的鹰犬枭雄抗衡?

难道真要做一个深居宫闱、任凭权臣摆布的守成之君吗?

不!纵使有朝一日天下一统,四海归心,焉知不会有乱臣贼子再生异心?那时,难道只能坐困愁城,寄望于他人?

刘禅胸中涌起一股豪气,仿佛看到自己效法那开国的先祖高皇帝刘邦,手提三尺青锋,亲率如虎王师,荡平叛逆,重振汉家雄风!这念头如星火燎原,烧灼着他,也鞭策着他

仲夏的成都,暑气蒸腾。

宫苑深处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长乐宫中,孙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面容憔悴。自东吴兵败、兄长孙权含恨而终的噩耗传来,她便似被抽去了魂魄,珍馐玉馔置于案前,却如同嚼蜡。

宫娥们屏息静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恐惊扰了这位沉浸在无边哀思中的太后。

雕梁画栋,玉砌朱栏,这深宫禁苑的富丽堂皇,此刻只衬得她心中的悲戚与对故土的忧思愈发深重。

江东的烟雨楼台,兄长的音容笑貌,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反复萦绕。

这一日,长乐宫宁静的表面被骤然打破。

一名手持精美漆盒的内侍黄门郎,引着一位自称“锦官署特使”的人,竟未经严格盘查,便径直穿廊过户,直抵太后寝宫阶下。

那“特使”身着蜀锦常服,神态恭谨,双手捧着一卷流光溢彩的织品,声称是太后数月前钦点的顶级蜀锦“云霞天章”已然织就,特来献上。

黄门郎躬身禀报:

“太后,锦官署奉上特制蜀锦,请太后过目。”

“呈上来吧。”

孙太后意兴阑珊地应道,目光并未从窗景色移开。

那“特使”趋步上前,跪伏于地,高举锦缎。

就在锦缎即将被宫娥接过的一刹那,他突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孙太后耳边:

“太后恕罪!小人实非锦官署吏,乃吴国密使,冒死前来!今蜀军于江夏大破吴魏联军,诸葛子瑜(恪)、王士治(濬)二位都督皆陷敌手!汉军更克我江防重镇夏口!”

他语速急促,带着刻骨的悲愤,“然汉军入城后,凶性毕露,形同禽兽!纵兵屠戮,不分老幼,妇孺哀嚎遍野!兵士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降卒万余,尽遭坑杀于江滩!尸骸堆积如山,竟阻塞江流,长江之水为之断流三日!江水尽赤啊!江东父老,血泪成河,日夜泣血,皆盼太后垂怜!”

密使涕泪横流,声音哽咽,将那一幅幅地狱般的景象描绘得活灵活现,仿佛那血腥气已透过宫墙,弥漫在殿宇之中。

他猛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恳请太后念及桑梓之情,念及先主吴帝含恨九泉之仇!值此蜀主远征、成都空虚之际,太后只需一纸懿旨,调羽林卫控制宫城与成都要冲,闭锁城门,则大事可成!届时吴中父老,必感太后再造之恩,永世铭记!”

孙太后初闻此言,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当啷”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她面色瞬间煞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密使所述,桩桩件件,言之凿凿,字字泣血,尤其是“长江断流”、“江水尽赤”这等惨绝人寰的景象,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她的心房。对故国亲族刻骨铭心的担忧与哀痛,瞬间淹没了理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冲动在她胸中翻腾——难道陛下与丞相治下的仁义之师,竟真化作了屠戮她同胞的恶魔?

兄长临终前的绝望眼神,江东父老在血火中挣扎的幻象,几乎让她窒息。一丝动摇,如同毒藤般从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然而,孙太后终究是经历过荆州惊变、锦官城托孤,在政治漩涡中沉浮半生的女人。那最初的惊涛骇浪过后,她骨子里那份冰雪般的聪慧与坚韧,如同磐石般浮出水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速思索。

兄长孙权临终前派来的最后信使,虽然语焉不详,但也曾隐晦提及汉军虽胜,军纪尚可,并未闻有大规模屠戮之事。

更有一道沉重如山、铭刻于心的遗训,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轰然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那是先帝刘备在病榻前,气息奄奄却字字千钧的嘱托:

“嗣子幼弱,事托丞相。卿与丞相共事,同心戮力,无乱宫闱!”

“同心戮力,无乱宫闱!”这八个字,如同八记重锤,狠狠敲打在她动摇的心神之上!

她猛地想起刘禅,素来宽厚;诸葛亮治军,更是以“仁德”为根基,“法度”为筋骨,数十年间,“汉军仁德”之名传遍天下,妇孺皆知。

这样一支以“兴复汉室”为旗帜的军队,岂会一朝尽丧天良,做出屠城杀降、阻塞江河这等灭绝人性、自毁长城的暴行?

这与他们所宣扬的仁义之道,何其悖逆!

疑窦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那刚刚滋生的动摇。

孙太后凤目深处寒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刻意流露出更深的悲戚与震怒。

她以袖掩面,仿佛不忍卒闻,肩膀微微耸动,暗中却向侍立身旁最心腹的老宫人递去一个凌厉如刀的眼色。那老宫人跟随太后多年,心领神会,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电光石火间,侍立在殿角阴影中的数名披甲武士,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扑出!动作迅猛如雷,瞬间便将那犹自伏地哀泣、等待太后反应的密使死死按在地上。

殿内死寂,只有密使徒劳的挣扎和粗重的喘息声。

孙太后放下衣袖,脸上再无半分悲戚,只剩下冰冷的威严与肃杀,声音如同淬了寒冰:

“大胆狂徒!竟敢妖言惑众,离间天家,构陷王师!将此逆贼,打入诏狱最深黑牢,严加看管!没有哀家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

那冰冷的“斩”字,让殿内温度骤降。随即,她转向那名引狼入室、此刻已吓得瘫软在地的黄门郎,眼神如刀:

“渎职失察,罪不容诛!一并拿下,严刑拷问同党!”

处理完眼前,孙太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召来最信任的宗室子弟刘恂将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交到他手中,声音低沉而急迫:

“持哀家手令及此符,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死士,一人三马,昼夜兼程,不惜一切代价,潜入夏口!查明真相!记住,我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最真实的军情!速去!”

十余个日夜,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长乐宫仿佛被无形的压力笼罩。孙太后表面强作镇定,处理宫务,内心却如同油煎火燎。终于,在一个更深露重的夜晚,风尘仆仆、形容枯槁的刘恂悄然回宫,带回了用火漆密封、沾染着汗渍与尘土气息的绝密回报。

孙太后屏退左右,颤抖着手指拆开密报。薄薄的绢帛上,字迹清晰而有力,所述情形与那密使的滔天谎言截然相反:

“臣星夜抵夏口,乔装暗访,所见所闻如下:夏口城经血战,残垣断壁犹存,然秩序井然。汉军士卒巡街戍守,秋毫无犯,买卖市集已渐复旧观。

丞相府所遣官吏,正开仓赈济,抚恤伤亡,清理战场废墟,疏通淤塞河道。百姓虽有余悸,然谈及汉军,多言其入城后即严令禁止扰民,违令者斩。

所谓‘屠城’、‘断流’,纯属妖人惑众之无稽妄言!臣敢以性命担保,所见属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