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森林星的植物凡光乱流（1/2）

超空间的涟漪在凡光探索号身后缓缓平复，飞船如同从深水跃出的鲸鱼，在现实宇宙中重新显形。舷窗外，森林星系的全貌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探索队面前——不是通过传感器数据或全息投影，而是肉眼可见的实景。

“我的天...”澜第一个发出惊叹，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观景窗上。

绿荫星系第三行星，从轨道上望去，确实名副其实。整颗星球被浓郁的植被覆盖，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从墨绿的原始森林到嫩绿的新生林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生命调色盘。海洋不是常见的蓝色，而是翡翠色，在恒星照耀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大陆轮廓被绵延的森林模糊，山脉被植物完全覆盖，只有几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突兀地矗立——但那些不是山峰，星芽调整望远镜焦距后确认，那是树木。

“那些树的高度...”她难以置信地计算数据，“平均高度超过三千米，最高的那棵...初步估算五千八百米。这违背了已知的植物生长规律。”

“在凡光能量浸润下，规律可以被改写。”托尔记录着环境读数，“大气成分：氧气38%，二氧化碳2%，氮气58%，其他气体2%。重力：0.95标准g。表面温度：赤道区域平均28度，两极平均15度。这简直是植物的天堂。”

但天堂正在被阴影侵蚀。

即使在轨道上，也能清晰看到星球表面的异常：大片的黑色斑块如同溃烂的伤口，在绿色背景上格外刺目。这些斑块不是静止的，它们在缓慢扩张，边缘有不规则的蠕动感。

“木暗影污染区。”星芽标记坐标，“覆盖星球表面积的17%，而且正在以每小时0.4%的速度扩张。按照这个速度...”

“四十二天后整个星球都会被吞噬。”亚欧接上她的计算，“但我们收到的求救信号说他们最多坚持十五天。看来暗蚀加速了进程。”

“不止是表面污染。”艾拉闭着眼睛，双手按在凡光通讯面板上，“我能感受到...痛苦。整个星球的凡光网络都在痛苦中振动。那种振动模式...就像一个人被缓慢勒紧喉咙。”

星澈调整飞船姿态，准备进入大气层：“按照计划，我们先前往那个小行星坐标，寻找‘沉睡的守护者’。”

“等等。”星芽突然抬手，“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自行星轨道附近...不是小行星带，是这里。”

她放大传感器数据。在森林行星与最近一颗卫星之间的拉格朗日点，空间出现微妙的扭曲。不是黑洞或虫洞，而是一种...纤维状的结构，如同无数发光的丝线纠缠在一起，形成直径数百公里的复杂网状区域。

“植物凡光乱流。”星芽识别出能量特征，“根据森林文明上传的资料，当植物凡光网络被大规模干扰时，能量流动会出现紊乱，在空间薄弱点形成这种‘乱流区域’。它就像宇宙中的藤蔓丛，会缠绕任何进入的物体。”

“我们的航线需要穿过它吗？”星澈问。

“如果直接前往小行星坐标，是的。”星芽计算航道，“但我们可以绕行，增加两小时航程。”

亚欧权衡：“两小时在十四天的倒计时中不算多，但如果我们每次遇到阻碍都绕行...”

“那就直接穿过去。”托尔提议，“凡光信念盾应该能抵抗乱流的影响。而且，这可能是个测试——测试我们是否真的理解植物凡光的特性。”

决定做出：探索号调整航向，朝着乱流区域飞去。

距离一千公里时，乱流的细节变得清晰。那些“丝线”实际上是高浓度的凡光能量流，因频率紊乱而呈现可见的发光状态。它们不是静止的，而是缓慢蠕动、缠绕、解开的动态结构，真的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太空中生长。

“能量读数持续上升。”星芽报告，“乱流内部有强烈的干扰场，通讯和传感器都会受影响。建议在进入前建立与原点站的量子中继链路，确保基础通讯不中断。”

艾拉立即执行。一个小型中继器从飞船尾部发射，在安全距离悬停，建立稳定的量子纠缠通道。

“准备进入。”星澈的声音平静，“全体人员，固定位置，可能有颠簸。”

探索号船头的信念盾亮度增强，七彩光芒在船体表面流动加速。飞船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缓缓进入那片发光的乱流。

最初的几秒钟很平静。舷窗外，能量丝线从旁掠过，美得令人窒息——那些丝线本身是半透明的翠绿色，内部有更明亮的光脉流动，如同叶脉输送养分。偶尔几根丝线轻轻触碰船体，信念盾泛起涟漪，但没有任何实质影响。

“看起来没那幺危险——”澜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所有丝线同时改变运动模式。

前一秒还在缓慢漂流的能量结构，下一秒就像被惊动的蛇群般暴起。成千上万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向探索号，不是无序的攻击，而是有组织的缠绕——它们避开信念盾最坚固的船头，集中缠绕飞船中段和引擎部位。

“它们在学习！”星芽惊呼，“这些乱流有基础智能！它们在测试护盾的薄弱点！”

船体剧烈震动。丝线缠绕处，信念盾的光芒开始闪烁。托尔在工程甲板大喊：“护盾能量被快速吸收！这些丝线在抽取凡光能量！吸收速率是暗蚀能量的1.7倍！”

“因为它们是植物凡光的变体，对凡光能量有天然的亲和与渴求。”星芽快速分析，“就像干旱的植物会拼命吸收水分。乱流区域的植物凡光处于‘饥饿状态’，我们的船对它们来说是丰盛大餐。”

“怎么摆脱？”亚欧紧抓指挥椅扶手，船体在越来越多的缠绕下开始旋转。

“常规方法没用。”星澈尝试加速、急转、甚至短距离跳跃，但丝线像胶水一样粘着船体，“它们已经渗透到护盾内部结构了！”

控制台上，能量读数急剧下降：80%...65%...50%...

艾拉尝试用凡光通道建立外部连接，但乱流的干扰太强，通道刚形成就被撕碎。星芽盯着传感器数据，突然注意到一个模式：丝线的缠绕不是均匀的，有些区域的丝线相对稀疏，而且那些区域的丝线颜色略有不同——不是纯粹的翠绿，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脉络。

“那是未变异的植物凡光脉络！”她恍然大悟，“乱流不是完全混沌的，它内部仍然保留着原始植物凡光网络的健康部分！如果我们能沿着那些健康脉络航行...”

“但怎么分辨？现在整片区域都是纠缠的丝线！”沙砾看着舷窗外密密麻麻的光之藤蔓，它们已经覆盖了80%的船体表面。

星芽闭上眼睛。这不是理性分析的时刻，需要感知——纯粹的凡光感知。她想起在原点站接受的训练，想起母亲星云教导的“星光冥想”，想起森林文明资料中描述的“与植物共鸣”。

她放开对数据的执着，转而感受那些能量本身。

在意识的深层，她“看到”的不再是纠缠的丝线，而是一片巨大的、生病的神经网络。大部分区域是病态的暗绿色，脉动混乱而贪婪；但有些区域是健康的亮绿色，脉动平稳而温和；还有极少数线条是淡金色，如同神经网络中的主要干道，虽然也被病态区域包围，但依然保持完整。

“我看到了...”星芽的声音如同梦呓，“共生航线...沿着金色脉络...艾拉，把我的感知投影到导航图！”

艾拉立即连接星芽的凡光感应器。主屏幕上，乱流区域的图像被重新绘制：暗绿色背景上，几条淡金色的线条蜿蜒穿过，形成一个不完整但连贯的网络。

“星澈，沿着这些金色线条航行！”亚欧下令。

“但有些地方金色线条被暗绿色区域隔断了！”星澈指出。

“直接穿过去。”星芽睁开眼睛，眼神坚定，“金色线条是原始网络的主干，即使被隔断，能量惯性依然存在。就像河流被岩石阻挡，但水流仍在岩石下方继续流动。相信凡光的记忆。”

探索号调整姿态。星澈的驾驶技术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飞船不再试图摆脱缠绕，而是主动朝着金色线条的方向前进。当船体接触暗绿色区域时，缠绕加剧，能量吸收速率飙升；但一旦进入金色线条的“流道”，缠绕会略微放松，仿佛那些丝线在犹豫。

“它们在‘品尝’我们的能量性质。”星芽观察着，“植物凡光对能量特性很敏感。我们的凡光信念盾包含七个文明的频率，其中森林文明的成分...它们认出来了！”

果然，当探索号沿着一条较粗的金色脉络航行时，缠绕的丝线开始发生变化。翠绿色中渗入了七彩光点，那是信念盾的能量被丝线吸收后产生的反应。丝线的脉动逐渐与飞船护盾的脉动同步，缠绕力度开始减轻。

“它们在适应我们的频率...”托尔惊讶地看着数据，“不，是在与我们的频率共鸣！植物凡光有强大的适应和学习能力！”

几分钟后，探索号周围的景象彻底改变。丝线不再敌对缠绕，而是如同欢迎的队伍般在飞船两侧排列，形成一个发光的通道。通道尽头，乱流区域逐渐稀疏，正常的星空重新显现。

“我们穿过了！”澜松了口气。

但危机没有完全解除。就在探索号即将脱离乱流时，最后一批丝线突然收紧——不是缠绕船体，而是聚集在引擎喷口周围，形成致密的网状结构。

“它们想阻止我们离开！”星澈尝试加大推力，但引擎输出被丝网限制。

能量读数再次下降：40%...35%...

“这些是最顽固的变异部分。”星芽分析，“它们拒绝改变，拒绝交流，只想吞噬。我们需要...”

她没有说完，因为舷窗外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森林行星方向射来，精准地命中引擎周围的丝网。那光芒不是能量束，而是一种...生长性的力量——被击中的丝网开始迅速变化，翠绿色褪去，恢复正常植物凡光的亮绿色，然后自行解开，散成无害的光点。

光芒的源头逐渐靠近。那是一个...生物？飞行器？很难定义。

它大致呈流线型，长约五米，表面覆盖着真实的树叶和树皮，但结构明显是人工设计的——有类似驾驶舱的半透明穹顶，有类似机翼的宽大叶片，尾部有喷射植物孢子的推进装置。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棵会飞的树，或者一个用活体植物建造的飞行器。

飞行器悬停在探索号前方，驾驶舱内，一个身影清晰可见：类人形态，皮肤呈健康的淡绿色，头发如同细藤编织，眼睛是纯粹的翡翠色。他——从外形判断应该是男性——穿着由树叶和树皮简单缝制的衣物，手中握着一根发光的木杖。

“森灵族。”星芽低声说。

飞行器通过某种方式建立通讯。不是无线电，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音色年轻但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