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战场与旅途（2/2）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腼腆，声音也低了下去：
“华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行。”
是啊，第一次。
脱离了校园和家庭的日常轨道，真正意义上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程。
夏日的晚风吹拂着我们，带着栀子花的馥郁香气。
远处，是刚刚结束战斗、正在疯狂庆祝或黯然神伤的同龄人。
而我们，站在喧嚣的边缘，拥有了彼此和一段充满无限可能的空白时光。
王子豪的行动力惊人，不过两天功夫，行程就已敲定。
我们踏上了前往邻省银滩的列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窗外是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我们并肩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手始终自然地握着我的，指尖偶尔在我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划着圈。
当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透过车窗缝隙吹进来时，我们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预定的民宿离海滩只有几步之遥。
放下简单的行李，我们都迫不及待地奔向那片蔚蓝。
时近傍晚，夕阳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海浪一层层涌上沙滩，哗哗作响，冲刷着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焦躁。
王子豪脱了鞋，赤脚踩在细软微凉的沙子上，像个大孩子一样兴奋地跑向海浪，又在水花扑来时大笑着跳开。
他回头看我，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他朝我伸出手，大声喊：“华华，快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赤脚踩进沙滩，细沙温柔地包裹着脚踝。
海水漫过脚面，带来一阵沁人的凉意。
他跑回来，牵住我的手，我们一起沿着水线漫步，任由浪花调皮地亲吻我们的脚踝。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牵着我的手，偶尔侧头看我。
眼睛里映着晚霞和海浪的光，满满的都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快乐和满足。
晚上，我们在海边的大排档吃了新鲜的海鲜。
他笨拙地帮我剥着虾壳，蘸好酱汁放到我碗里，自己都顾不上吃几口。
夜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却仿佛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华华，你看那颗星，好亮。”他忽然指着夜空。
我抬头望去，城市里难得见到如此清澈的夜空，繁星点点。
“嗯，很亮。”
“以后，我们每年都出来玩，好不好？”
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问，“去看不同的风景。”
“好。”我笑着应允。
未来的蓝图，似乎就在这海风与星光下，被轻轻勾勒出了一角。
第二天，我们凌晨四点就爬起来去看日出。
裹着民宿提供的薄毯，坐在沙滩上，看着天际线从墨蓝逐渐泛起鱼肚白，然后染上橙粉、金红……
当那颗炽热的火球猛地跃出海平面，将万道金光洒满海面时，整个世界都苏醒了。
他悄悄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我们依偎着，安静地看着太阳完全升起，霞光万丈，海鸥翱翔。
那一刻，心里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壮阔。
从海边回来，我们稍作休整，又立刻启程去了他计划中的那个古镇。
与海的壮阔截然不同，古镇是婉约的，温柔的。
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我们牵着手，漫无目的地穿行在纵横交错的巷弄里，看老人们坐在门口摇着蒲扇闲聊，看炊烟从黑瓦间袅袅升起。
他给我买街边刚出炉的定胜糕，甜甜糯糯；
我们在乌篷船上听船娘哼唱软糯的江南小调，水波荡漾；
傍晚时分，我们坐在河边的茶馆二楼，看着红灯笼次第亮起，倒映在墨色的河水里，像一串串遗落的宝石。
在这里，节奏彻底慢了下来。
我们不再需要谈论学习，不再需要规划未来，只是享受着当下的宁静与彼此的存在。
他会指着某栋特别的建筑问我它的历史，我会跟他讲那些楹联和匾额背后的典故。
他听得认真，眼神里带着欣赏和一点点骄傲。
“华华，你知道你讲这些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吗？”他忽然很认真地说。
我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戏谑，又无比真诚：“比给我讲物理题的时候还有魅力。”
我仰头望着这个大男孩，忍不住靠近他的身体，“抱我，子豪。”
于是，子豪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而持久，他还会把下巴轻柔的抵在我的发顶。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古镇的最后一晚，我们坐在客栈的天台上看星星。
这里的星空比海边更加清晰璀璨，一条模糊的银河横亘在天幕上。
夜风微凉，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手臂很自然地环过我，让我靠在他怀里。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仰望着漫天繁星。
这一刻，没有高考的压力，没有未来的迷茫，只有耳边他平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阳光的气息，和眼前这片浩瀚无垠的宇宙。
旅行的时间过得飞快，像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但我们都清楚，这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分数即将公布，更大的选择就在前方。
回程的列车上，我们依旧牵着手，但气氛与来时已有所不同。
少了几分雀跃，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安宁与对未来的思考。
他看着我，眼神依旧明亮，却多了几分沉稳：
“华华，不管分数如何，不管我们去哪里，”
他握紧了我的手，力道坚定，“我们都要在一起。”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而我们的未来，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缓缓驶来。
这段旅行，像一场精心准备的成人礼。
让我们在步入下一个阶段前，彻底洗净了疲惫，也更加确认了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重量。
青春的序章，在海风与星幕中，写下了最浪漫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