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暗流与刀锋(1/2)

与蒋魁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叶飞羽并未在黑水荡多做停留。他以需要尽快安排第一批货物运送为由,带着雷淳风和王栓子等人,在蒋魁将信将疑的目光中,离开了那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匪巢。黑水荡的芦苇荡在风里沙沙作响,如同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船桨划破水面的涟漪里,似乎都藏着不怀好意的打量。叶飞羽立于船头,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茫茫水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心中早已警铃大作。

回到三岔口镇的临时据点——一座废弃的驿站,叶飞羽立刻下令全员保持最高警戒,驿站的门窗被加固,屋顶和墙角都安排了暗哨,明面上是寻常商队休整,暗地里却已是箭在弦上。同时,他派出更多的“夜不收”化整为零,有的扮成渔户在河道上捕鱼,有的装作货郎走街串巷,严密监控黑水荡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蒋魁与其手下重要头目的动向,以及是否有陌生面孔与蒋魁接触。这些精锐斥候如同暗夜中的影子,将黑水荡周边十里地的风吹草动都纳入掌控。

“蒋魁此人,贪婪而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叶飞羽在简陋的客房内,对雷淳风和王栓子分析道,烛光在他沉静的脸上跳跃,映得眸底寒光流转,“他答应合作,一方面是垂涎我们的‘货’——那些改良后的弩箭和火药,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借此摸清我们的底细,甚至存了黑吃黑的心思。我们在黑水荡展示的那几手功夫,还有携带的精良装备,既吸引了他,也必然引起了他的忌惮。他就像一条闻到腥味的鲨鱼,既想吞下诱饵,又担心饵里有钩。”

雷淳风点头表示赞同,他轻轻拨弄着桌上的几枚铜钱,铜钱在指尖翻转跳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是他从师尊那里学来的习惯,在推演局势时能让心绪更宁静:“飞羽所虑极是。根据方师弟那边刚通过信鸽传过来的密信,圣元在泸州的驻军近期确有异动,指挥使拓跋烈亲自坐镇码头,不仅加强了沿河码头的巡逻,还调来了两队‘玄甲锐士’,这些人都是圣元军中的精锐,寻常士兵根本不是对手。更可疑的是,有少量精锐斥候在黑水荡外围活动,行踪诡秘。虽然还不能确定是否与蒋魁有关,但不得不防。这泸州的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浑。”

王栓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刀柄上的防滑纹路被他攥得发热:“将军,要不要我们先下手为强?趁其不备,连夜端了这黑水荡!我带‘夜不收’的兄弟摸进去,凭借水战技巧,定能悄无声息地解决守卫,直取蒋魁的狗头!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他,剩下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叶飞羽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粗糙的地图上,手指在黑水荡与三岔口之间的河道上划过:“不妥。强攻损失太大,‘夜不收’虽是精锐,但黑水荡易守难攻,水域复杂,蒋魁的手下都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水战经验远胜于我们。更何况,一旦开战,火光和厮杀声必然会引来圣元驻军的直接干预,拓跋烈巴不得有人替他清理地方势力,我们若是与蒋魁两败俱伤,正好中了他的圈套。蒋魁不过是我们南下的第一块试金石,我们需要的是控制,而非简单的消灭。杀一个蒋魁容易,但要收服这几百熟悉水性的亡命之徒,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却需要些手段。”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黑水荡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又在周围几个点上点了点,“我们要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至少,在明面上不敢与我们为敌。同时,也要让张贲、刘彪那些人看着,与我们合作的好处,以及与我们为敌的下场。这第一仗,必须打得既漂亮又有威慑力。”

接下来的几天,叶飞羽一边让墨文带着几名工匠弟子,利用随身携带的有限材料和在三岔口镇采购的一些铁料、木材,在驿站后院搭起临时工坊,加紧打造一批“样品”武器。墨文是墨家传人,一手打造军械的本事炉火纯青,即便条件简陋,他依旧能将弩箭的射程和威力优化,火药的配比也更为精准。这些样品既要展示实力,又不能过于暴露真正的底牌,墨文对此拿捏得恰到好处。另一边,王栓子的“夜不收”和雷淳风早年结交的江湖朋友四处奔走,加紧搜集泸州地区其他几股势力的情报。盘踞在南部山区的张贲,原是东唐裨将,城破后收拢残部占山为王,对圣元抵抗意志坚决,但麾下将士缺衣少食,军械更是匮乏;而控制着几个重要矿点的豪强“镇三山”刘彪,则是个典型的投机分子,在圣元、地方官府以及各路豪强之间左右逢源,麾下有不少矿工出身的悍勇之徒,实力不容小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叶飞羽积极布局,试图稳妥地落下南下第一子时,一股来自水下的暗流已然向他汹涌袭来。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夏虫在草丛间鸣叫,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天地间一片漆黑。一名负责监视黑水荡与泸州城之间联系的“夜不收”队员,代号“水鬼”,浑身湿透,衣衫上沾满了泥浆和暗红色的血迹,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不断渗血,血珠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踉跄着撞开了叶飞羽临时住所的房门,门板发出“吱呀”的惨叫,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将军!急报!”水鬼的声音因失血和急促而颤抖,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我们……我们跟踪一队形迹可疑、装备精良、疑似圣元军中精锐探子的人马,他们都是玄甲装束,腰间配着圣元制式弯刀。我们跟着他们到了黑水荡下游二十里处的一个废弃河神庙,发现他们在那里与蒋魁的二当家,‘鬼头刀’陈三,秘密会面!那陈三一向以狠辣着称,当年靠着一手快刀杀了原黑水荡头领才上位。我们本想借助芦苇荡靠近,听个仔细,不料被对方布置在水下的暗哨发现,那暗哨水性极好,悄无声息地摸到我们身边,幸好老黑反应快,替我挡了一刀……”水鬼的声音哽咽起来,眼中闪过浓浓的悲痛,“老黑为了掩护我撤离,独自缠住了三名追兵,最后……最后力竭战死!我拼死干掉了一个追兵,才……才逃回来报信!”他说完,身体一软,几乎虚脱,被闻讯赶来的同伴扶住。

叶飞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寒芒乍现,但他声音依旧稳定,试图安抚手下的情绪:“辛苦了,兄弟。老黑是条好汉,这笔账我们记下了,定会为他报仇!先带下去,让医官全力救治!”他立刻追问关键信息,语气急促却不失沉稳,“可听清他们谈了什么?哪怕只有只言片语!”

水鬼努力回忆着,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距离……距离太远,水声又大,听不真切……但隐约听到了‘北边来的’、‘底细’、‘联手’、‘价钱’……还有‘一个不留’几个词!那陈三离开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还……还收了对方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看形状和重量,像是满满一包金锭!那些圣元探子说话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应该是拓跋烈麾下的玄甲锐士!”

情况再明显不过。蒋魁果然脚踩两条船,甚至可能已经与圣元方面搭上了线,正在调查乃至密谋对付他们这支“北边来的商队”。圣元方面显然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拓跋烈想通过蒋魁这条地头蛇来摸清他们的虚实,甚至可能下达了格杀令,欲将他们彻底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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