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出征前夜（2/2）

烛火轻轻摇曳，柳承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书架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他依旧是一袭青衫，面带微笑，仿佛这戒备森严的靖北侯府是他的后花园。

“侯爷灵觉敏锐，佩服。”柳承恩拱手，目光落在她面前的地图上，“看来侯爷已为河西之行，做足了准备。”

林惊雪放下笔，抬眸看他，眼神锐利：“先生深夜造访，总不会只是来关心本侯的备战吧？”

柳承恩轻笑：“自然不是。柳某是来送行的，顺便……再送侯爷一份‘礼物’。”

“哦？这次又是什么？金银？还是某位豪商？”林惊雪语带讥讽。

“此次是消息。”柳承恩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认真，“一个关于北戎此次南侵，以及河西内部……或许对侯爷有用的消息。”

林惊雪眼神微凝：“说。”

“侯爷可知，北戎此次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陇右防线的弱点，并迅速联合西域诸部？”柳承恩压低声音，“除了前线将领无能，更因为……有人，早早便将大宋西北的边防虚实、兵力部署，乃至一些将领的脾性弱点，卖给了北戎。”

林惊雪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是谁？”

柳承恩摇了摇头：“此人隐藏极深，柳某亦未能查明其真正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能量极大，绝非普通边将或官吏。而且，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让北戎劫掠一番那么简单……河西，或许只是开始。”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河西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凉州守将杨业，虽是老将，但刚愎自用，与副将不和。更麻烦的是，河西本地的几个大族，与北戎、西域往来密切，态度暧昧。侯爷与燕王殿下此次前去，强敌在外，隐忧在内，需步步为营。”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真伪难辨。但林惊雪的直觉告诉她，柳承恩这次，说的很可能是真话，至少大部分是。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林惊雪盯着他，“这似乎，对你背后的人并无好处。”

柳承恩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棋局若结束得太快，岂非无趣？况且，柳某与侯爷一样，也想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些什么。侯爷此去，若能搅动风云，让一些藏在深处的魑魅魍魉现出原形，对柳某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拱了拱手：“言尽于此，侯爷珍重。但愿他日河西凯旋，你我能有机会，再论这天下棋局。”说完，他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墨香和满室的疑云。

林惊雪坐在椅中，久久未动。柳承恩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通敌卖国者位高权重？河西内部隐患重重？这趟河西之行，果然比预想的更加凶险。

黎明时分，晨光熹微。汴京东门外，大军集结完毕，黑色与红色的旗帜在风中招展，如同翻滚的云霞。铠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成出征的序曲。

赵珩与林惊雪并辔立于军前，两人皆是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城楼上，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自送行。太子的目光复杂，萧景玄的眼神深沉。

没有过多的言语，赵珩拔出佩剑，斜指西北，声震四野：“出征！”

“万胜！万胜！万胜！”数万将士齐声高呼，声浪冲天，震撼云霄。

林惊雪勒紧马缰，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巍峨而又充满阴谋的汴京城。祖母的牵挂，惊云的成长，秋月的忠诚，柳承恩的警告，还有那隐藏在深处的巨大黑手……这一切，都暂时被抛在身后。

她的目光转向西北，那里有肆虐的烽火，有未知的强敌，有潜伏的危机，但也有需要守护的疆土，和必须赢得的胜利。

“走吧。”她对身旁的赵珩说道，眼神坚定而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马蹄踏起烟尘，钢铁洪流开始移动，向着西北，向着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战场，滚滚而去。

汴京的暗斗暂告段落，西北的明争，正式拉开序幕。而这柄由朝堂淬炼出的利剑，能否在更加残酷的战场上，斩开一切迷雾与阻碍，尚未可知。

悬念，已随着西征大军的脚步，蔓延向遥远的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