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卧榻惊澜(2/2)
康博士面色凝重起来,他调出终端板(已做过屏蔽处理)中存储的数据板信息片段。其中一幅残缺的结构图上,有几个符号与封印核心表面偶尔流转的光纹有微妙相似。
“道长,您看这个。”他指着一段反复出现的、由三个嵌套三角形和一条波浪线组成的符号,“在数据板的信息碎片里,这个符号多次出现在‘长期储存’、‘休眠节点’、‘唤醒协议’相关的上下文附近。结合您说的‘指向性’和‘等待’……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深吸一口气:“这枚封印核心,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能量封印。它或许……也是一个‘信标’,或者一把处于休眠状态的‘次级钥匙’。当某个条件满足,或者接收到特定信号时,它可能会被‘唤醒’,其指向性会变得明确,甚至可能激活它所指向的某个东西——比如,数据板上标记的其他上古设施节点之一。”
玄微道长捻着胡须,缓缓点头:“若真如此,则此物之危险,更甚于单纯的能量体。它现在稳定,是因为‘唤醒’条件未至。然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上古遗存不知凡几,谁能保证那条件永远不会被触发?”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色。
“必须尽快破译数据板中关于‘唤醒条件’和‘节点位置’的信息。”康博士决然道,“另外,需要对这枚核心进行更严格的隔离和监控。现有的物理隔绝也许不够,最好能加上道长您的阵法封印,双重保险。”
“正该如此。”玄微道长颔首,“贫道这就准备材料,布下‘小诸天封禁阵’。虽不能完全阻隔其与天地间那丝玄妙联系,但可极大干扰任何外部能量或信息对它的刺激。”
就在这时,密封罩内的核心,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脉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能量读数几乎没变化,但一直盯着它的康博士和感知敏锐的玄微道长同时捕捉到了!
就像沉睡者的一次无声心跳。
两人浑身汗毛倒竖,死死盯着核心。它很快恢复了匀速旋转,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仪器记录纸上,一条原本平滑的曲线,出现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小凸起。
“它……刚才是不是……”康博士声音干涩。
玄微道长面色无比凝重,迅速掐指推算,片刻后,沉声道:“非外力刺激。像是……其内部某种周期性的自检,或者……对远方某个极微弱同频波动的……回应。”
远方?同频波动?
难道是……其他上古节点?还是……流落在外的那部分“圣骸”本体?亦或是……归墟教掌握的某种东西?
不安的阴影,悄然笼罩了这间地下密室。
汴京,皇宫,御书房。
皇帝赵禛靠着软榻,面色比之前好了些,但眼底的沉郁更深。他面前御案上,摆放着三份奏章。
一份是燕王赵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详述凉州以西“地龙翻身”灾情,及剿灭趁机作乱、以活人祭祀的邪教“归墟教”之事,言辞恳切,逻辑严密,将天灾与人祸巧妙勾连,并隐晦提及邪教可能与某些心怀叵测之辈有所牵连。
一份是齐王赵璋的,痛陈凉州守将林惊雪“好大喜功”、“擅启边衅”,以致天降灾异,更指其掌握“妖异之物”,引发地变,要求朝廷即刻将其锁拿回京审问,并派员接管凉州军务。
第三份,则是几位御史联名弹劾林惊雪“牝鸡司晨”、“跋扈专权”的折子,文笔犀利,引经据典。
“你们看看。”皇帝将奏章推给侍立在一旁的枢密使李纲和宰相张纯。
两人快速浏览,李纲率先开口:“陛下,燕王殿下奏章所述,凉州地动确有其事,当地官府亦有上报。至于邪教‘归墟教’,老臣也有所耳闻,西北边陲历来多淫祠邪祀,此番借地动生事,亦有可能。燕王殿下迅速平乱,安抚地方,处置得当。”
张纯则慢条斯理道:“李枢密所言甚是。然齐王殿下所虑,亦不无道理。林惊雪以一女子之身,总揽凉州军政,本就于制不合。此番边境不宁,又与地动灾异相继,难免引人联想。且其手中所谓‘奇异矿晶’,究竟是何物?是否真如齐王所言,乃不祥之物?朝廷不可不察。”
皇帝揉着眉心:“依二位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李纲道:“老臣以为,当以燕王奏章为准,嘉奖其平乱之功。至于林惊雪,可下旨申饬其未能事先察觉邪教阴谋、以致地动时生出乱象,令其戴罪立功,加紧边备。同时,可派一稳重干员为监军,前往凉州,既示朝廷关怀,亦可查察实情。”
张纯却道:“陛下,老臣以为,监军恐不足以安人心。林惊雪在凉州根基已深,寻常监军难以制衡。不若借其伤重需休养之名,暂时解除其凉州军职,召回京城荣养。凉州军务,可由燕王殿下暂管,或另派宿将接任。如此,既全了朝廷体面,也免了内外猜疑。”
召回京城?荣养?这分明是明升暗降,夺其兵权!
李纲眉头大皱:“张相此言差矣!凉州新军初成,边防重任,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西夏西辽虎视眈眈,此时召回林惊雪,凉州军心必然动荡!且燕王殿下奏章中言明,林惊雪为平乱而身受重伤,此时夺职召回,岂不令将士寒心?”
张纯淡然道:“正是因其伤重,才需回京调养。京师太医云集,岂不胜过边塞苦寒之地?至于边防,燕王殿下文韬武略,暂掌军务有何不可?或由陛下另选老成持重之将,亦可保无虞。”
两人各执一词,皇帝沉默不语。他心中自有计较。林惊雪确是大才,也有大功,但其锋芒太盛,与老五绑定太深,已引起太多忌惮。此次地动异象,无论真假,都是一个敲打和制衡的契机。齐王虽然动机不纯,但话并非全无道理。
“好了。”皇帝抬手止住二人的争论,“林惊雪于国有功,且重伤未愈,此时夺职,确有不妥。但凉州之事,朝廷也不能不闻不问。”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拟旨。凉国公、枢密副使林惊雪,剿灭邪教,安定地方,有功于国,赐金帛药材,以示慰勉。然凉州地动,边事不宁,朕心甚忧。着其安心养伤,凉州一应军务,暂由燕王赵珩权宜处置。另,着兵部员外郎周廷玉,为凉州宣慰使,即日赴凉,协理军务,察访民情,并……查看那‘奇异矿晶’之实,报与朕知。”
兵部员外郎周廷玉,是张纯的门生,以“谨慎”、“守礼”着称,实则是齐王一脉的中坚。
李纲心中暗叹,知道皇帝这是要平衡制衡了。既保留了林惊雪的职位和面子(养伤),又将实际军务暂时交给了燕王(也算一种信任),同时插进去一个齐王的人作为眼线和制衡(宣慰使)。
张纯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躬身道:“陛下圣明。”
圣旨很快拟好,用印,发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
凉州府内,刚刚能勉强坐起批阅文书的林惊雪,接到这道旨意时,神色平静,只是搁笔的指尖微微用力了些。
“宣慰使……周廷玉。”她轻念这个名字,眼中无波,“看来,养伤的日子,也不会太清净了。”
赵珩坐在她对面,面色冷峻:“周廷玉不足为虑,一个书生,翻不起大浪。关键是父皇的态度……他仍在猜疑,仍在制衡。齐王这次,算是扳回一城。”
“无妨。”林惊雪看向窗外,天空高远,“只要兵还在我们手中,技术还在我们掌握,情报还在我们这里,一个宣慰使,不过是来听课的学生。正好,趁此机会,让‘惊凰营’和匠学司,转入更深的地下。”
她转过头,看向赵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锐利如旧的光芒:“朝堂的箭,伤不了筋骨。真正的战场,在数据板的密码里,在封印核心的指向中,在那些尚未被发现的上古节点上。还有……那个漏网的归墟教首领,他一定还会出现。”
养伤,亦是布局。暗涌之下,新的棋局,已然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