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叮嘱（1/2）

大厅内残存的能量尘埃似乎都因他这句话而凝滞，“你感觉如何？”

仿佛赵正雍那蕴含着全部恨意的质问，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只集中在唯一的目标之上。

木裕的目光，平静地、精准地，落在了赵树鸿的脸上。

在赵树鸿茫然的目光中，木裕微微偏了下头，似乎真的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然后，他用那始终平淡无波，此刻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嗓音，轻声反问道：

“您还好吗？”

“困兽冲出牢笼，是必然。流水奔涌入海，是必然。绝对挣脱相对，亦是必然。”

他，只是那个见证了轨迹如期发生的人。

平静，淡然。

却比任何傲慢，都更令人窒息。

赵正雍胸膛剧烈起伏，兽化的瞳孔里燃烧着不甘与屈辱的火焰，死死盯着木裕那完全无视他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近乎窒息的低吼，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上去，哪怕拼个粉身碎骨——

“够了！” 一声苍老、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威严的声音，斩断了这根绷紧的弦。

是赵老太爷。

他依旧佝偻着，依靠拐杖支撑着几乎枯竭的身体，每一声呼吸都沉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但他抬起眼看向儿子赵正雍时，那浑浊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沉淀了所有愤怒、悲哀、无奈之后，最终剩下的、冰冷的清明与决断。

这一声呵斥，用尽了他残余的气力，却仿佛比之前那燃烧生命的契约更加沉重。

片刻的死寂后，赵老太爷极其艰难地、用那双枯槁的手，颤抖着试图将自己从拐杖的支撑中挣脱出来一点。

他看向一旁脸色惨白、兀自沉浸在震惊与愤怒中的赵正雍，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正雍……扶我上去。”

赵正雍猛地回过神，看到父亲那几乎随时会碎裂的模样，所有的怒火和屈辱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心痛淹没。他踉跄着上前，兽化的特征迅速消退，变回那个伤痕累累、神色悲怆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搀扶着一碰即碎的琉璃般，托住老父亲几乎无法站立的臂膀。 老太爷借着他的力，艰难地、一步一顿地，走向那象征着赵家最高权柄的主位。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生命，在地板上拖出沉重的痕迹。

在经过依旧茫然站在原地的赵树鸿身边时，老太爷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浑浊不堪、却仿佛看透了无尽沧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赵树鸿一眼。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有见证雏鹰离巢的怅然，有对家族未来的忧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决绝。

他嘴唇翕动，用只有近处几人能听到的、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的声音说道：

“树鸿……你如果想去……那就去吧。”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这不是无奈的选择，而是经过巨大痛苦和更巨大的认知后，做出的最终放手。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赵树鸿，看向了更遥远、更未知的所在，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郑重：

“等你获取了世界的真相……等我确认你真正拥有了承担一切的资格……我将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彻底崩散。他依靠着赵正雍的搀扶，用尽最后的气力，一步一步，走向那高高在上的主位。

而他最后那段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赵树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