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复查中的离奇死亡案（1/2）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空调风带着陈旧纸张的味道吹过苏然的指尖。她刚结束一场长达三个月的跨国追逃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桌上的红色文件夹就被局长敲得咚咚响：苏然，省厅督办的案子，你接手。文件夹上贴着复查标签，落款日期是十年前——2014年6月18日。死者赵伟，男，38岁，鼎盛建筑公司法定代表人，死于自家别墅后院的露天泳池内，原案定性为酒后意外溺水身亡。

家属已经上访五年了，上个月直接闹到了省厅。局长的声音沉了下来，老周你知道吧？这是他退休前办的最后一个案子，现在人在乡下养病，省厅要求我们三个月内给出明确结论，不能让老同志晚节不保，更不能让死者蒙冤。苏然点点头，翻开文件夹。十年前的卷宗保存得还算完好，泛黄的纸页上印着老周遒劲的字迹，附带着现场照片、尸检报告、证人证言和一系列物证清单。她快速浏览案情梗概：2014年6月1尸检报告，法医当时的结论是符合溺水死亡特征，体内酒精含量超标，无明显外伤，但报告中还有一句被忽略的备注：死者指甲缝内发现少量皮肤组织碎屑，经检测与死者本人dna一致。

不对。苏然皱起眉，如果是意外溺水，人在挣扎时会抓挠周围的物体，指甲缝里更可能残留泳池壁的瓷砖碎屑或水草，怎么会只有自己的皮肤组织？除非……他在溺水前被人控制过，抓挠的是对方的皮肤，但对方清理了痕迹，只留下他自己挣扎时脱落的组织。她决定先走访赵伟的家属。十年过去，林慧已经从当年那个憔悴的少妇变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见到苏然时，她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意外，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持。我知道你们会来，她递给苏然一个褪色的铁盒，这十年，我每天都在等这一天。

铁盒里装着赵伟的日记、几张老照片，还有一沓厚厚的上访材料。苏然翻开日记，里面记录着赵伟案发前的生活状态：公司资金链紧张，与合伙人李军的矛盾日益尖锐，多次提到李军想独吞公司、他不会放过我。案发前一周，赵伟跟我说，他发现李军偷偷转移公司资产，准备跟他摊牌。林慧的声音带着哽咽，那天晚上他宴请的就是李军和几个客户，我因为跟他吵架，回了娘家，没想到……苏然追问：你和他吵什么？

他想把我们的房子抵押出去，填补公司的窟窿，我不同意。林慧说，保姆后来告诉我，我走后，李军一直待到凌晨才走，临走前还去了后院的泳池。可当年老周警官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晚上十点就离开了，有司机作证。这是第二个疑点。苏然立刻调取李军当年的证词，司机确实证明李军十点离开别墅，但司机是李军的远房亲戚，证词的可信度有待考证。更奇怪的是，李军在案发后不久就顺利接管了鼎盛建筑公司，还清了所有债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周当年会认定是意外？苏然问。林慧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赵伟酒量很好，平时喝一斤白酒都没事，那天晚上他最多喝了半斤，怎么可能醉到溺水？而且他从小就会游泳，泳池水才一米五深，根本淹不死他。苏然回到局里，联系上了退休在家的老周。老周今年六十五岁，身体不太好，听到要复查赵伟的案子，沉默了很久才说：小苏，当年的情况很复杂，我也是按证据办事。

周叔，尸检报告里的氯己定残留，您当时注意到了吗？苏然直接问。电话那头的老周顿了一下：氯己定？我记得当时法医说那是泳池消毒剂的成分，可能是清洁后残留的，没太在意。可保姆说案发当天没清洁泳池，而且用的不是氯己定。苏然说，还有李军的不在场证明，他的司机是他的亲戚，证词可能有假。

老周的声音有些疲惫：当年我们查过李军，他没有作案动机，而且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赵伟身上也没有外伤。小苏，十年过去了，很多证据都已经消失了，你别太较真。老周的态度让苏然更加怀疑。她查阅了老周当年的办案笔记，发现笔记里对泳池边的破碎酒杯只字未提，而卷宗里的现场照片显示，酒杯碎片散落在泳池边的防滑垫上，边缘整齐，不像是酒后失手打碎的。

苏然决定重新勘察现场。赵伟的别墅已经换了主人，但后院的泳池还在。新主人很配合，允许她进入查看。十年过去，泳池已经重新装修过，但苏然还是在泳池边的墙角发现了一块深色的污渍，经过技术部门检测，那是干涸的血迹，dna比对结果显示，血迹属于赵伟。这里距离泳池有三米远，如果是意外溺水，血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然看着墙角的血迹，陷入沉思。她推测，赵伟可能是在墙角被人袭击后，才被推入泳池的，而凶手清理了现场的大部分痕迹，只留下了这一小块不易察觉的血迹。为了找到更多证据，苏然联系了当年的法医。法医已经退休，回忆起赵伟的案子，他说：当年我确实在死者肺部积水中发现了氯己定，但老周说泳池清洁过，我就没再深究。现在想想，氯己定常见于医院的消毒液，或者……某些外用的药膏。

药膏？苏然眼前一亮。她立刻查阅李军的医疗记录，发现李军在案发前一周因为皮肤过敏，一直在使用含氯己定的药膏。这就解释了赵伟肺部积水中的氯己定残留——很可能是李军在与赵伟争执时，手上的药膏蹭到了赵伟身上，或者在控制赵伟时，药膏混入了水中。苏然再次找到李军。如今的李军已是身家千万的企业家，面对苏然的询问，他显得很平静：警官，十年前的案子已经结了，你们怎么还在查？我当年确实和赵伟有矛盾，但还不至于杀他。案发当晚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苏然问。

十点，司机可以作证。李军说。你的司机是你的远房表哥，而且案发后你给他涨了工资，还帮他买了房。苏然拿出证据，我们在赵伟别墅后院的墙角发现了他的血迹，经过检测，血迹周围有轻微的划痕，像是被人拖拽过。另外，你在案发前一直在使用含氯己定的药膏，而赵伟的肺部积水中恰好有这种成分，你怎么解释？

李军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都是巧合，我怎么知道赵伟的肺里有什么？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他发现了你转移公司资产的秘密。苏然拿出赵伟的日记，他在日记里多次提到你想独吞公司，案发前他已经准备起诉你，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只能杀了他。李军沉默了，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苏然知道，他在挣扎。她继续说：我们已经申请重新鉴定当年的物证，那个破碎的酒杯上，除了赵伟的指纹，应该还有你的指纹，只是当年的技术有限，没有检测出来。现在的技术足以还原真相，如果你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三天后，技术部门传来消息：在高脚杯的碎片上，除了赵伟的指纹，果然检测到了李军的部分指纹，而且碎片上还有微量的李军使用过的药膏成分。与此同时，老周主动联系了苏然，说出了当年的隐情。当年我确实收到了李军的好处。老周在电话里愧疚地说，我儿子当年要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李军主动给我送了二十万。他说赵伟是意外死亡，让我不要深究，我一时糊涂，就忽略了那些疑点。小苏，是我对不起赵伟，对不起警察这个职业。

真相终于大白。2014年6月1盛远投资的工商档案，发现公司成立于2013年，恰好是赵伟的鼎盛建筑公司资金链紧张的节点。更蹊跷的是，鼎盛建筑当年正在承建的滨江壹号楼盘，原本是政府规划的民生工程，后来却被远峰集团低价收购，改造成了高端别墅区。而赵伟日记里提到的李军转移公司资产，恰好与楼盘转让的时间线高度重合。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苏然将银行流水单拍在搭档陆凯桌上，李军杀赵伟，可能不只是为了独吞公司，而是替陈明峰扫清障碍。陆凯皱着眉翻看资料：陈明峰背景太深了，去年纪委查过他一次，结果没几天就以证据不足草草收场，听说他上面有人。我们现在动他，怕是会引火烧身。

苏然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但赵伟日记里那句“滨江壹号的土地有问题，陈明峰想让我闭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申请提审李军。隔着厚重的玻璃，李军面色憔悴，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安。当苏然提到陈明峰的名字时，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闪：我不认识他，那笔钱就是普通的投资回报。普通回报？苏然将盛远投资的工商信息推到他面前，你和陈明峰在2013年就有资金往来，滨江壹号楼盘转让前，你分三次从他那里拿到了五百万。赵伟发现你们联手侵吞项目资金，还查到了土地违规的证据，所以你们必须杀了他，对不对？

李军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是我杀的，跟别人没关系。跟谁没关系？苏然步步紧逼，是跟陈明峰没关系，还是跟市建委的副主任张启明没关系？她查到，当年滨江壹号的土地审批，正是由张启明一手经办，而张启明与陈明峰是大学同学，私交甚密。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李军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警官，我不能说，说了我家人会没命的。陈明峰他……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苏然看出了他的忌惮：你现在配合我们，揭发陈明峰的犯罪事实，我们可以申请证人保护，保证你家人的安全。否则，你不仅要背负故意杀人罪，还会被陈明峰当成弃子，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李军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是陈明峰让我做的。滨江壹号的土地是他通过非法手段拿到的，赵伟发现了他偷税漏税、违规改变土地用途的证据，还说要举报。陈明峰找到我，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万，还帮我接管鼎盛公司。他说，只要赵伟死了，一切都能掩盖过去。李军交代，案发当晚，他本想只是将赵伟打晕，伪造意外。但陈明峰派来的人藏在别墅外，见赵伟挣扎着跑到后院，便示意李军下死手。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我只见过一次，他叫老鬼，是陈明峰的头号打手，手上沾过不止一条人命。更令人震惊的是，老周当年收到的二十万，并非李军直接送出，而是由陈明峰的秘书转交。陈明峰早就料到老周儿子要做手术缺钱，特意安排了这出戏，就是为了让老周帮忙掩盖真相。拿到李军的供词，苏然立刻向上级汇报。可没想到，局长却面露难色：苏然，陈明峰不是那么好动的。省厅刚收到消息，有人匿名举报你滥用职权、诬陷企业家，现在上面已经派了督查组下来调查你。

苏然愣住了。她没想到陈明峰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手段如此卑劣。局长，这明显是陈明峰的诬告，他想阻止我们调查！我知道。局长叹了口气，但督查组的调查不能不配合。这段时间，你先暂停对陈明峰的调查，避避风头。不行！苏然态度坚决，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一旦暂停，陈明峰肯定会销毁证据，老鬼也会跑路。到时候，赵伟的冤屈就真的无法彻底昭雪了。

她没有听从局长的建议，而是暗中让陆凯去追查老鬼的下落，自己则应付督查组的调查。督查组的人拿着匿名举报信，逐条质问苏然：你为什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认定陈明峰涉案？你与赵伟的家属是否存在利益往来？苏然冷静地拿出李军的供词、银行流水、工商档案等证据，一一反驳：这些证据足以证明陈明峰涉案，我所有的调查都符合程序。至于匿名举报，我怀疑是陈明峰为了阻挠调查而恶意捏造。就在督查组的调查陷入僵局时，陆凯传来了消息：苏队，找到老鬼的藏身之处了！他躲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我们已经派人包围了。苏然立刻驱车赶往废弃仓库。仓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当她带领警员冲进去时，只看到老鬼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没了呼吸。而他身边，留下了一张纸条：知道太多，就得死。

很明显，有人杀人灭口。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老鬼，并将其杀害的，除了陈明峰，再无第二人。 证据断了。陆凯脸色凝重，没有老鬼的证词，就算有李军的供词，也很难定陈明峰的罪。苏然没有气馁。她想起赵伟的日记里提到滨江壹号的土地档案有问题”，便立刻前往市建委，申请调取当年的土地审批档案。可档案管理员却告诉她，相关档案在半年前被人以销毁过期文件为由，焚烧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