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万妖来信（1/2）

大比落幕的第七日，一封缄口的密信，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林小满手中。

送信者并非人类，而是一只鸟。

准确说来，是只通体凝翠、仅巴掌大小的灵雀。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小满的书房里，尖喙衔着一截拇指粗细的青竹筒，双翼轻振，悬停在她批阅玉简的案前，一双黑豆似的眼珠骨碌碌盯着她，灵气四溢。

林小满执笔的手一顿，目光落在灵雀身上时，指尖已悄然扣住一张防御符箓——这绝非凡鸟，是妖！

那萦绕在灵雀周身的妖气，醇厚如酿，至少有着金丹期修士的修为。可怪的是，这妖气纯净得不含一丝暴戾，反倒裹挟着山野间草木生长的清新，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竹林，透着股天然的澄澈。

“你是……”林小满放下笔，指尖松开符箓，语气里带着几分审慎。

灵雀歪了歪脑袋，将竹筒轻巧地吐在光洁的玉案上，随即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棂上，低头用尖喙梳理起翼下的绒毛，一副“信已送到，闲事莫问”的倨傲模样，活脱脱像个恪尽职守却不耐烦的信使。

林小满拾起竹筒，触手温润细腻，竟是用百年难遇的“冰心竹”制成，竹纹细密如丝，隐隐泛着灵光。她拔开顶端的木塞，从中倒出一卷巴掌大的兽皮，兽皮鞣制得柔软光滑，上面用银线绣着几行弯弯曲曲的古老文字，字形繁复，透着股蛮荒的气息。

她辨认片刻，眉头微蹙——这文字，她从未见过。

但阿锈认得。

“这是……万妖谷的‘天妖文’。”剑灵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能用上这种文字，还能让金丹期妖雀送信，写信之人在万妖谷的地位，怕是不低。”

“写的什么？”林小满追问，指尖轻抚过兽皮上凹凸的纹路。

阿锈沉默片刻，似在逐字解读，半晌才缓缓翻译出来：

“致人族剑尊林小满：

闻君已执镇魔，威震四方。三年后万妖谷启，君欲寻九转还魂草救师，吾心甚慰。

然万妖谷险谲，远非君所能料。谷中妖族，多对人族积怨颇深，纵有镇魔剑在手，亦难全身而退。

吾与青云子有旧，故愿助君一臂之力。

若君信吾，可于三日后子时，独自一人至‘望月崖’，吾将告之入谷safe路径，并赠‘避妖符’一枚。

切记：孤身前来，勿携镇魔剑，勿告他人。

——白。”

白？

林小满眉峰拧得更紧：“这‘白’是谁？”

“不好说……”阿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但能以‘白’为号，又能调动万妖谷的力量，多半是某位妖王。不过这名字……我总觉得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去，还是不去？”林小满指尖敲击着玉案，目光落在窗棂上梳理羽毛的灵雀身上。

“去。”阿锈的回答毫不犹豫，“万妖谷素有‘九死一生谷’之称，有内应相助，胜算能增三成。何况信中提及与青云子祖师有旧，多半是故人，总好过盲目闯谷。”

林小满颔首，将兽皮小心卷起，塞回冰心竹筒中收好。

她抬眼看向灵雀，灵雀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瞥了她一眼，发出一声清脆的“叽”鸣，随即振翅冲破窗纸，化作一道翠色流光，消失在沉沉夜色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竹香。

三日后，子时。

林小满如约独身前往望月崖。

这是青云山脉外围的一座孤峰，峰顶平坦如镜，每逢月圆之夜，月华倾泻如练，故而得名。平日里常有弟子来此打坐修炼，或是凭崖远眺，可此刻夜深露重，崖上寂无一人，唯有山风呼啸着掠过崖边的松柏，发出呜呜的声响。

月华如水，泼洒在崖石上，将整座峰顶染得一片银白，连崖边的枯草都清晰可见。

林小满立在崖边，目光扫过四周的暗影，心神紧绷。她确实没带镇魔剑——剑已留在藏剑峰，由阿锈暂且看管。但她也并非毫无准备，衣襟下贴着十几张高阶防御符箓，袖中藏着师父所赠的“血焰符”，还有沈寒硬塞给她的“冰魄符”，皆是能在危急关头保命的底牌。

对方只说“不可带镇魔剑”，可没说不许带其他护身之物。

她静静伫立了约莫一刻钟，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破空声，像是绸缎划破空气，又似落叶飘坠。

抬眼望去，一道白影自月色中翩然而落，衣袂翻飞如流云，稳稳立在崖顶的月光里。

那是个女子？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垂落腰际，面容清丽绝尘，竟不似凡尘中人。可她那双眸子，却是淡金色的，瞳孔细长成线，像极了山林中警觉的猫科妖兽，透着股妖异的美感。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她身后那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在月华下轻轻摇曳，每一条尾巴上的绒毛都清晰可数，流光溢彩——九尾天狐！

林小满心头剧震，脚步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是妖族中最顶尖的血脉，天生便有元婴期修为，一旦成年，更是能一路修炼至化神期，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强者！

“你就是林小满？”白衣女子开口，声音清冷如山涧清泉，落在耳畔，带着几分疏离的淡然。

“正是。”林小满敛了心神，拱手行礼，“前辈便是信中的‘白’？”

“叫我白姨吧。”女子淡淡道，目光落在林小满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似有追忆，“我与你师祖青云子，是平辈之交。”

师祖？

林小满一愣，心头的惊疑更甚。

“三千年前，我还是只贪玩的小狐狸，”白姨转身走到崖边，望着天边悬着的圆月，眼神悠远，像是穿透了时光，“一时兴起闯入人族地界，却被几个金丹修士围猎，险些丢了性命。是你师祖路过，出手救了我。”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怅然：“后来他游历万妖谷，我们又见了几次。他总说，人族与妖族不该刀兵相向，该和平共处。可惜……他仙逝之后，便再无人提这话了。”

林小满默然。她曾在宗门典籍中见过关于师祖的记载，说他生性豁达，不拘泥于人妖之别，只是没想到，他竟还与妖族有这般渊源。

“你很像他，”白姨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认真道，“不是样貌，是气质。一样的坚定，一样的纯粹，不被世俗的成见所缚。”

“前辈过誉了。”林小满垂眸，心中却泛起一丝波澜。

“并非过誉。”白姨摇头，指尖轻轻拂过袖角，“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救你师父，也是真心想改变这人妖相残的局面。”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简，递向林小满：“这是万妖谷的详图，标注了安全路径。沿着这条路走，可避开大部分险地和妖族聚居区，直接抵达九转还魂草的生长处。”

林小满接过玉简，将心神沉入其中。玉简内果然烙印着一幅详尽无比的地图，山川沟壑、险地秘境、妖族领地一一标注清晰，还有一条蜿蜒的红线，从谷口直通深处的“还魂涧”，正是信中所言的safe路径。

“另外，”白姨又取出一枚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妖纹，散发着淡淡的妖气，“这是避妖符，贴身佩戴可遮掩你的人族气息，让谷中妖族将你视作同类。但切记——它的效力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符力消散，你必须立刻离开万妖谷。”

林小满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妖纹似是活物般在掌心轻轻蠕动，一股平和的妖气缓缓包裹住她，与她自身的灵力相融，竟毫无冲突。

“最后，”白姨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林小满，“万妖谷深处有座‘妖皇殿’，那里藏着你想要的东西——凌月的残魂。”

什么？！

林小满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前辈怎会知晓……”

“当年楚狂将凌月残魂送至万妖谷温养，便是由我接手的。”白姨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时我还是妖皇殿的护法，凌月的残魂一直封存于殿中的养魂池内。但……”

她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三年前，妖皇殿生变。现任妖皇闭关不出，大权落入‘黑煞’手中。他是妖族中的激进派，一心想覆灭人族，独占这片天地。凌月的残魂……怕是已被他转移藏匿。”

林小满的心瞬间揪紧：“那……”

“你去寻九转还魂草时，可顺便打探消息。”白姨打断她的话，语气凝重，“但切记，不可轻易暴露目的。黑煞的实力，远非你能想象——他如今已是半步化神境。”

半步化神！

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她如今不过元婴初期修为，即便手握镇魔剑，最多也只能与元婴后期修士抗衡，面对半步化神的强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白姨见她面色发白，缓了缓语气，“黑煞虽势大，却并非一手遮天。万妖谷中尚有其他妖王制衡他，我便是其中之一。”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番助你，既是还青云子祖师的人情，也是为了对付黑煞。”

“前辈的意思是……”林小满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其他妖王看清黑煞野心的契机。”白姨看着林小满，一字一顿道，“而你，就是这个契机。”

林小满心头豁然开朗。这是一场交易，白姨助她救师寻魂，她则助白姨扳倒黑煞。

“我愿意。”她几乎没有犹豫，抬眼迎上白姨的目光，语气坚定。

“好。”白姨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三年后，万妖谷开启之日，我会在谷口等你。记住——这三年，潜心修炼。万妖谷中，唯有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你师父的伤势……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