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归来（2/2）
“前辈请讲。”
“第一，关于黑煞，”白姨的声音沉了几分，“他百年前被你重创，却并未身死，这些年隐匿在魔渊深处恢复，如今不仅伤势痊愈，还突破到了化神后期。”
化神后期？！
谢无妄的脸色骤然一变，握着桌沿的手猛地收紧——他如今不过化神初期，若是正面遇上，毫无胜算！
“第二，”白姨看向林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丫头如今的境界很是特殊，我竟看不透深浅。但她体内蕴藏着一股极其精纯的剑意，还有镇魔剑的本源力量……或许，这便是对抗黑煞的关键。”
谢无妄也看向林小满，眼中带着探究：“小师妹，你现在的修为……”
“我也说不清，”林小满摇摇头，握紧了拳头，掌心传来温热的剑意，“但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涌动，若是对上黑煞，我有把握……杀了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谢无妄看着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百年前那个敢孤身闯禁地、敢直面妖族大军的少女。只是如今的她，比当年更加强大，也更加沉稳。
“好，”他重重点头，眼中闪过释然，“有你这句话，师兄就放心了。”
林小满归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半天之内传遍了整个青云剑宗。
弟子们震惊不已，有人狂喜着奔走相告，说剑尊归来，人族有救了；有人满脸怀疑，觉得这不过是有人冒充；还有人悄悄皱起眉头——百年过去，宗门早已形成新的秩序，这位突然归来的剑尊，会不会打破如今的平衡？
林小满不在乎这些议论。她让周寒引路，去了三个地方。
第一个，是师父楚狂的坟茔。
藏剑峰后山，一片寂静的竹林里，立着一块朴素的石碑，上面只有五个字：“恩师楚狂之墓。”没有生卒年月，没有生平事迹，就像师父这个人一样，一生随性，来去无踪，只留下一身惊世骇俗的剑法，和一段关于“剑痴”的传说。
林小满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百年的思念汹涌而出。
“师父，对不起……徒儿来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的愧疚。
她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坟前的泥土里。青烟袅袅升起，缠绕着石碑，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师父，您放心。青云剑宗，我会守住；人族，我会守住。您和师叔的仇，我也会亲手报回来。”她抬手抚过石碑上冰冷的字迹，眼底闪过决绝。
第二个地方，是沈寒的坟。
执法堂后面的小山坡上，孤零零立着一块石碑，碑文更简单：“沈寒，青云剑宗弟子。”
沈寒，那个曾误入歧途，最终却选择以死赎罪的师兄，那个在万妖谷中，用自己的性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的人。
林小满在坟前站了很久，手里握着一壶陈年的桃花酿——那是沈寒生前最喜欢的酒。
她缓缓拔开酒塞，将酒洒在坟前的草地上，酒水渗入泥土，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沈师兄，谢谢你……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了正道。”她轻声说，眼底带着怅然，“来世，我们还做师兄妹，到时候，换我护着你。”
第三个地方，是陈大石的住处。
周寒说，陈大石没有死。当年他背叛宗门后，谢无妄念在同门一场，又念及他是被黑煞胁迫，最终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丹田，逐出了宗门。如今的陈大石，在凡间的一个小镇开了家铁匠铺，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林小满站在铁匠铺外，看着里面那个佝偻的身影。陈大石老了，头发早已花白，满脸皱纹，正握着铁锤敲打一块铁料，动作很慢，却很稳，叮叮当当地响着。他的妻子在旁边烧着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年幼的儿子在院里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
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林小满最终没有进去。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相见，或许只会勾起彼此的难堪，不如就让这份记忆停留在过去。
“走吧。”她转身，轻声道。
周寒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剑尊，关于陈大石……当年他背叛宗门，并非本意。”
林小满脚步一顿。
“黑煞抓了他的父母，威胁他若是不听命，便杀了他全家，”周寒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惋惜，“后来，黑煞终究食言了，他的父母还是死在了魔修手里。所以他才会那般恨黑煞，才会在您‘陨落’后，自废修为，用余生赎罪。”
林小满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颤抖，最终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有些错，可以被原谅；但有些伤，却永远刻在骨血里，无法愈合。
回到主峰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一轮残月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
谢无妄依旧在大殿里等她，案上的烛火还在燃着，旁边放着一壶温热的茶。
“都看完了？”他问。
“嗯。”林小满点头，坐在他对面。
“有什么想法？”
林小满看着他，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心头一酸：“师兄，这百年……辛苦你了。”
谢无妄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温度却驱不散眼底的倦意：“不辛苦，只是……太累了。”他执掌宗门百年，对内要打理宗门事务，对外要抵御妖族侵袭，肩上的担子，从未放下过。
他顿了顿，看向林小满，语气认真：“小满，既然你回来了，这掌门之位……该还给你了。”
“我不要，”林小满立刻摇头，语气坚定，“师兄这些年做得很好，青云剑宗在你手里，从未出过差错。我……只想做一把剑。”
“剑？”谢无妄愣了一下。
“嗯，”林小满点头，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一把守护人族的剑，一把斩妖除魔的剑。至于执剑的人……师兄，你比我更合适。”
谢无妄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欣慰、心疼，还有一丝敬佩。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贪恋权位的人，她的心，永远向着守护二字。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去一趟天机阁，”林小满的声音沉了几分，“有些事，我必须问清楚。”
“关于黑煞？”
“不止，”林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关于我的父母，关于镇魔剑的来历，还有……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总觉得，百年前的万妖谷之役，黑煞的崛起，甚至她的身世，背后都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天机阁，作为能卜算天机的宗门，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陪你去，”谢无妄立刻道，“如今人族局势危急，你不能孤身涉险。”
“不用，”林小满摇头，“师兄你需要坐镇宗门，稳定人心。而且，有白姨陪我，足够了。”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等我从天机阁回来，就是……决战的时候了。”
“决战？”
“嗯，”林小满的目光望向魔渊的方向，“和黑煞，和魔道，和所有想要毁灭人族的敌人，做一个了断。”
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像一道惊雷，在大殿里炸响。
谢无妄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就像百年前她执意闯万妖谷一样，骨子里的执拗，从未变过。
“好，”他重重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炽热，“师兄在宗门等你回来，等你一起，守护这片故土。”
“嗯。”
林小满起身，转身走出大殿。
殿外，白姨早已等候在那里，月光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银辉。
“决定了？”白姨问。
“决定了。”林小满点头。
“那就走吧，”白姨抬手，一道灵光卷起两人，“天机阁那群老家伙，怕是早就等着我们了。”
两人御空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灵光轨迹。
谢无妄站在殿前，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知道，新的风暴即将来临，或许比百年前更加猛烈。
但这一次，他不再恐惧。
因为，人族最强的剑，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