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封印与抉择（1/2）

夜风卷着硝烟与魔气的腥涩余味，掠过死寂的营地，残火的灰烬被吹得打着旋儿飘散，落在裂隙边缘凝结着白霜的岩石上。

林小满拄着古剑半跪在地，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带来细密的刺痛。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尘土里晕开小小的湿痕，但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黑暗中，一点银白色光芒愈发清晰，像嵌在深渊底部的星子，流转着纯净又冰冷的灵韵，仿佛能洞穿人心。

“天罡晶……”陈长老颤声呢喃，苍老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热，“上古炼器圣物，传说中能承载剑圣本命剑意的神材，竟真的留存于世？”

“恐怕正是这块晶石，才让此地的封印维持至今。”秦月走到裂隙边，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青色探测灵力，悬在半空却不敢贸然深入，眉头紧锁，“但它的气息正在衰减。刚才那头魔化地龙冲破封印时，已经震裂了外层的镇魔结构。”

陆清寒默不作声地走到林小满身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碧绿的丹药，递到她面前：“回春丹，先压制灵力反噬，别硬撑。”

林小满没有推辞，接过丹药仰头吞下。温润的药力顺着喉咙滑入丹田，迅速化开，经脉中的刺痛果然缓解了几分。她低声道：“谢谢师兄。”

“刚才那一剑，太冒险了。”陆清寒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但林小满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绷，那是与平日冷静截然不同的在意。

“确实险，但效果还算不错。”剑灵突然在她脑海里插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都变了，啧啧，怕是动心了。”

林小满自动过滤掉后半句，抬头对陆清寒道：“剑灵前辈说，这块晶石或许是封印核心，也可能是个诱饵——它的存在，似乎和封印本身形成了某种平衡。”

这时，柳如烟带着几名弟子清理完最后几缕怨魔残念，快步赶来。看到林小满苍白的脸色，她立刻皱眉：“小满，你现在必须立刻调息恢复，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师姐，等一下。”林小满抬手拦住她，目光依旧盯着裂隙深处的银光，“那块晶石……没那么简单。”

“先处理裂隙。”陆清寒打断她的话，转向众人，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天罡晶纵然珍贵，但若封印彻底崩溃，涌出的恐怕不只是怨魔残念和魔化妖兽。整个古战场的魔气一旦失控，周边百里都会沦为死地。”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陈长老眼中的狂热，也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秦月点头附和：“陆师弟说得对。当务之急是修复或加固封印。至于天罡晶……”她顿了顿，目光在裂隙与众人之间流转，“若能在不破坏封印的前提下取出，自然是天大机缘；可若取晶石会导致封印崩解，那便是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陈长老却仍不死心，迟疑道：“可那是天罡晶啊……千年难遇的至宝。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取走晶石，再用其他方法重新封印？”

“风险太大。”陆清寒摇头，眼神锐利如剑，“我们对这里的封印结构一无所知，贸然取出核心之物，无异于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

营地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穿过裂隙的呼啸声，像亡魂在低语。裂隙中翻涌的魔气愈发浓重，丝丝缕缕的黑雾顺着岩壁攀爬，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成灰。

剑灵忽然在林小满脑海中沉声道：“让他们争论去吧。小丫头，你仔细看那块晶石周围——有没有发现异常？”

林小满凝神望去，果然捕捉到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银白色光芒外围，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金色光膜，魔气翻涌着冲撞光膜，却始终无法触及晶石本体。而光膜之上，细密如蛛网的纹路正在缓缓黯淡，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那是封印的残余力量？”她在心里问。

“不止。”剑灵的语气带着罕见的严肃，“这是复合封印——外层是镇压魔气的‘封魔印’，内层竟然是‘养剑阵’！”

养剑阵？

林小满心头剧震。她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养剑阵是上古剑道中用于温养、淬炼本命飞剑的秘术阵法，不仅需要海量天材地宝支撑，还得耗费漫长时光，寻常修士连听闻都难，更别说布置。谁会在这魔气滔天的深渊之下，用养剑阵温养一块天罡晶？

“前辈的意思是……”

“意思是，这块天罡晶不是天然留在这里的。”剑灵语速加快，语气中带着惊叹，“是有人特意将它置于封印核心，借用魔气来淬炼晶石！用魔气养圣物，这手笔太大，也太疯狂了！”

用魔气淬炼纯阳圣物？这简直是逆天而行，闻所未闻。

“布置此阵的人……是什么境界？”

“至少是剑圣，而且是走偏锋的绝世强者——要么是惊才绝艳的天才，要么是疯魔之人。”剑灵的语气复杂，既有赞叹，也有忌惮。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发现缓缓道出——隐去了剑灵的存在，只说是通过剑意感应所得。

“养剑阵？”秦月脸色骤变，上前一步追问，“你能确定？”

“封印外层在压制魔气，内层却在引导魔气缓慢淬炼晶石——两种力量相互制衡，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林小满谨慎措辞，目光扫过众人，“刚才地龙冲破封印时，外层封魔印已经破损，这种平衡正在逐渐倾斜。”

陆清寒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沉吟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修复外层封魔印，恢复原有平衡；二是……破坏内层养剑阵，取出天罡晶，然后直面完全爆发的魔气。”

第二个选择，无异于自杀。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柳如烟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陈长老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陆清寒和林小满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古朴皮卷：“这是我天剑宗珍藏的《封魔录》残篇，里面记载着一种‘移花接木’之术——可以用同等属性的宝物暂时替代封印核心，争取重塑封印的时间。”

秦月瞬间明白过来，惊喜道：“你的意思是，用一件宝物暂时顶替天罡晶的位置，取出晶石后，再在魔气彻底爆发前修复封印？”

“理论上可行。”陈长老点头，却依旧眉头紧锁，“但有两个难题：第一，需要一件属性与天罡晶相近、至少能暂时承受魔气淬炼的纯阳至宝；第二，施术者必须深入裂隙核心，在封印阵眼处完成替换——那地方的魔气浓度，足以瞬间侵蚀神魂。”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林小满手中的古剑上。

古剑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金光，剑身上的暗纹比平时更加清晰，仿佛沉睡的巨龙苏醒，散发着克制一切阴邪的纯阳气息。刚才它净化怨魔残念时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柄剑……”秦月迟疑着开口，“确实有克制魔气的特性，但它能否承受封印核心的压力，还是个未知数。”

“不能。”林小满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下意识的抗拒。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众人诧异的目光让她有些窘迫。

“我是说，”她定了定神，解释道，“这柄剑与我的本命灵力相连，若它受损，我也会神魂重创。深入封印核心太过凶险，不如再想想其他办法。”

“算你还有点良心。”剑灵在脑海里轻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

林小满一愣。

“本座虽然厌恶魔气，但这点程度的侵蚀，还伤不到根本。”剑灵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傲然，“而且，那天罡晶对我大有裨益——若能将它炼化吸收，本座的灵体至少能恢复三成。”

“可你刚才还说危险……”

“危险是对你而言。”剑灵哼了一声，“你现在的修为，进入核心区域确实九死一生。但如果有那小子帮忙掩护，再加上本座护持你的神魂，倒也不是全无胜算。”

林小满沉默着看向陆清寒，他正与秦月、陈长老低声商议，侧脸在夜明珠的微光下轮廓分明，眉宇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专注，仿佛天大的难题到了他面前，也能从容应对。

“师兄。”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陆清寒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询问。

“我有办法进入封印核心，完成替换。”林小满一字一句道，语气坚定，“但需要你帮我争取时间——在我取出天罡晶、放入替代物的过程中，封印会极度不稳定，魔气可能会井喷式爆发。我需要有人在外围全力压制。”

陆清寒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波澜。他没有问“你有什么办法”，也没有说“太危险”，只是沉默了三息，然后郑重点头：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承载着无条件的信任。

秦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已经决定……需要什么替代物？”

陈长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晶石，晶石表面流淌着炽热的光晕，隐约能听到细微的火焰噼啪声：“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烈阳石’，蕴含精纯的纯阳真火之力，应该能暂时替代天罡晶的镇压效果。但它的力量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够了。”林小满计算着时间，握紧了手中的古剑。

“我会布置‘纯阳剑阵’压制魔气外溢。”陆清寒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十六柄巴掌长的玉剑，开始以裂隙为中心，按照特定方位布置。玉剑落地的瞬间，便自动悬浮半空，彼此间有赤金色的灵力丝线相连，构成一个复杂的立体阵图。

“我和你一起下去。”柳如烟走到林小满身侧，语气坚决，手中长剑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