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暗夜来访（2/2）

“对。”凌霄叹了口气，“恐惧是最可怕的东西。有些人宁愿带着痛苦活上千年万年，宁愿最终化作失去理智的怪物，也不愿意面对一场未知的改变。”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等。”凌霄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等他们做出自己的决定。然后……尊重他们的选择。”

林小满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她盘膝坐在金色心脏旁，闭上眼睛，开始静心调息。

温暖的光芒包裹着她，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她紧绷的神经，安抚着她躁动的剑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越来越浓。

剑冢外围，那些三千年前的幸存者们，正各自做着艰难的抉择。

苦禅老和尚坐在一块青石上，手中的念珠缓缓转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念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仿佛在与自己的神魂对话。

赤练倚在一棵古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手臂上的鳞片，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化将军抚摸着腰间的断剑，粗糙的指腹划过冰冷的剑身，眼中闪过挣扎与迷茫。

那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依旧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每个人，都在与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恐惧……做着一场无声的斗争。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接受转化，意味着要放弃三千年来早已习惯的“存在方式”，去拥抱一个未知的、可能充满希望但也可能暗藏凶险的未来。

拒绝转化，意味着要继续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挣扎中，直到有一天，彻底被污染吞噬，化作真正的怪物。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深夜，子时。

苦禅老和尚第一个站起身。

他拄着木杖，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剑冢入口走去。

林小满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施主，”苦禅走到她面前，再次双手合十，深深躬身，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老衲……愿意一试。”

“大师当真决定了？”林小满看着他，轻声问道。

“决定了。”苦禅重重地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三千年的痛苦……够了。是时候……放下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语气平静：“如果转化失败……请施主……给老衲一个痛快。”

林小满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好。”

苦禅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然后便转过身，一步一步，踏入了金色心脏的光芒范围。

温暖的光芒瞬间将他笼罩。

起初，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但很快，他体内那股阴冷扭曲的气息，开始与金色心脏的净化之力产生激烈的碰撞。

“呃……”苦禅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手臂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挣扎，像是想要冲破皮肤的束缚，破体而出。

那是污染的具现化。

“坚持住，”林小满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传入他的耳中，“它在帮你……剥离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苦禅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破烂的僧袍。但他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他就那样站在光芒之中，任由净化之力冲刷着他的身体，冲刷着他体内积存了三千年的污染。

渐渐地，那些在皮肤下蠕动的东西，开始一点点平息。

他手臂上的皮肤，缓缓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那股阴冷扭曲的气息，也在一点点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纯净的佛性气息。

那是他本来的样子。

是三千年前，那个路过遗迹、心怀好奇、只想看看那道门的年轻僧人。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

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

苦禅站在原地，身上的僧袍依旧破烂，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截然不同。

他的眼神变得清澈而祥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佛光，整个人看起来，竟有种超然物外的平静。

苦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干枯，依旧布满皱纹，但掌心却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一丝阴冷的气息。

“阿弥陀佛……”他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的笑容。

“多谢施主。”苦禅对着林小满深深一礼，然后便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剑冢。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带着新生的希望，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的未来。

有了苦禅这个成功的例子，其他人也陆续做出了决定。

赤练第二个走了进去。

她的转化过程，比苦禅更加艰难——那些鳞片早已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剥离的过程，无异于刮骨疗毒。

但她咬着牙，硬生生撑了下来。

当金色光芒散去时，她手臂上的鳞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细腻光滑的皮肤。

“我……”赤练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温润触感，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声音哽咽，“我又能……跳舞了……”

她对着林小满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也转身，带着满心的欢喜，快步离开了剑冢。

接着是石化将军，是背生双翼的少女，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踏入了金色光芒之中。

有人成功，重获新生；也有人……失败了。

那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在转化进行到一半时，体内的污染突然失控爆发，整个人被浓郁的黑雾吞噬，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彻底的毁灭。

林小满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但她知道，这就是选择。

有成功，就有失败；有新生，就有死亡。

而她要做的，就是尊重每一个人的决定。

当最后一个访客离开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剑冢外围，那些压抑的气息，早已消失不见。

那颗金色的心脏，此刻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稳定，散发出来的光芒，也愈发温暖。

转化的进程，在无形之中，再次加速。

“结束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

陆清寒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暂时。”林小满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那颗金色心脏，语气平静，“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是啊。”陆清寒缓步走进圆形空间，与她并肩而立，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轻声道，“转化完成后，它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林小满如实回答，“但至少……它不会再是威胁了。”

“那就好。”陆清寒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那颗金色心脏，沉默了许久。

“师妹，”陆清寒忽然转过头，看向林小满，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等这里的事情彻底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还没想好。可能会继续留在宗门修炼，可能会游历四方，增长见闻……也可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手中的归真剑上，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可能会去找找，三千年前那些‘东西’的真正来历。”

“我陪你。”陆清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语气平静却无比坚定。

林小满转过头，看着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恰好穿透云层，洒落在陆清寒的脸上，照亮了他眼中的认真。

“谢谢师兄。”林小满笑了，笑容明媚而温暖。

阳光，从湖面上方倾泻而下，透过通道，照进剑冢，将整个圆形空间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新的旅程，也即将拉开序幕。

但就在这时——

一道急促的传讯符，划破晨光，破空而来，精准地落在了陆清寒的手中。

陆清寒下意识地展开传讯符，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无比。

“怎么了？”林小满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问道。

陆清寒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色，声音低沉而急促：“掌门急令……让我们立刻回主峰……”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