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朱棣的温情(2/2)

“陛下!”刘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将图卷放在空着的矮案上,解开锦缎,缓缓铺开。随着卷轴舒展,一张前所未有的宏大地图在众人眼前展开——不同于大明传统地图的写意,这图上用细密的墨线勾勒出七大洲的轮廓,蓝色的水域占去大半,其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地名、航线,甚至还有用朱笔圈点的物产与气候带说明。

“这便是……未来的世界?”朱棣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案前,目光瞬间被那片从未见过的大陆与海洋吸引。他征战半生,又力主下西洋,对疆域与地理的敏感远超常人,可眼前这地图,竟让他觉得自己以往所见,不过是沧海一粟。

“正是!”刘杰指着图上的东方,“此处是我大明故土,如今陛下派郑和宝船所至的西洋诸国,不过在这片海域附近。而往西行,越过这片大洋,有广袤的新大陆,物产丰饶;往南行,有冰封万里的寒域;往北,则是连绵的冻土……”

他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地名,声音里带着对世界的敬畏:“草民知晓陛下志在四海,这地图或许能让陛下看清天下全貌。将来宝船再出航,便知何处有沃土,何处有险滩,何处有可互通有无的邦国。”

朱棣的手指轻轻点在那片标注着“美洲”的新大陆上,眸中闪烁着开拓者的光芒。他一生都在拓展疆土,无论是陆上的征伐,还是海上的探索,都为了让大明的旗帜插得更远。可这张图,竟将整个天下的轮廓都铺在了他眼前,那份震撼,远胜任何战报与奏折。

“好……好一张天下全图!”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竟能将万里之外的土地都绘得如此详尽?”

“草民侥幸从后世而来,见过更精密的测绘。”刘杰谦逊道,“这图上的航线,有大半是后世验证过的安全航道;标注的物产,也都是可供我大明借鉴之物。譬如此处的高产作物,若能引入,或可解我朝粮荒之虞。”

徐妙锦站在一旁,虽不如朱棣那般通晓疆域战略,却也从那密密麻麻的标注中看出了分量。她看向刘杰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你有心了。这份地图,对陛下的宏图而言,确是及时雨。”

朱棣重重点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刘杰身上,眼神复杂。这年轻人不仅愿以命相护,更将未来的秘密坦然托出,这般胸襟与赤诚,越发让他觉得先前的决定没错。

“刘杰,”朱棣语气郑重,“这份地图,朕收下了。往后若有此类见闻,不必藏着,尽管告知朕。你既以大明为托身之所,朕便不会让你白白担那风险。”

这话既是认可,亦是承诺。刘杰心中一暖,深深一揖:“草民谢陛下信任!”

暖阁内,烛火映照着那张前所未有的世界地图,也映照着两代人跨越时空的默契。窗外的夜色似乎不再那么沉重,毕竟前路纵有风雨,此刻已有并肩同行的暖意。

“杰儿。”

这声称呼轻得像落在烛火上的一点火星,却让暖阁里瞬间静了下来。

刘杰正躬身整理地图边角的手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看到朱棣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仍落在那些勾勒着未知大陆的线条上,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随口唤了声自家子侄,可那两个字里藏着的熟稔与认可,却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撞进刘杰心里。

他来这大明时日不算短,见惯了这位帝王的威严、锐利,甚至偶尔流露的深沉,却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称呼。没有“刘杰”的疏离,没有“草民”的生分,只是一声再寻常不过的“杰儿”,像长辈对晚辈最自然的呼唤。

徐妙锦站在一旁,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柔和的笑意。她看着刘杰泛红的耳根,又看向朱棣微侧的身影,忽然明白——这位铁血帝王心中那片柔软的地方,终究是为这个愿意以命相托的年轻人敞开了。

“陛……陛下?”刘杰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棣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没了往日的审视,多了几分平和:“这地图上的航线与物产,你且细细说给朕听。哪些地方可先遣人探路,哪些作物最易引种,哪些邦国可结为唇齿……这些,都得好好盘算。”

他说着,抬手示意刘杰近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亲近:“过来,指着图细说。朕记得你说过,后世有‘番薯’‘玉米’,能在贫瘠之地生长?先从这个说起。”

“是!”刘杰定了定神,快步走到案前。方才因那句“杰儿”而起的激荡心绪渐渐平复,化作一种踏实的暖意。他手指落在地图上标注着“美洲”的区域,开始细细解说那些能解万民饥寒的作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晰有力。

朱棣听得专注,时不时颔首追问,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赞叹。徐妙锦端过新沏的茶,轻轻放在刘杰手边,目光扫过帝王与后生并肩看图的身影,烛火在他们身上投下交叠的光晕,竟有种跨越了时空的温情。

原来,再坚硬的铠甲下,也藏着血肉;再威严的帝王,也有愿以长辈之心相待的时刻。

刘杰讲得投入,浑然不觉自己早已不再躬身拘谨,而是与朱棣隔着一张矮案,指尖同点一处,讨论着那些属于未来的、却能泽被当下的智慧。

暖阁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可阁内的烛火,却仿佛亮得更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