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自己又何尝不是历史的一部分(1/2)
烛火在青花烛台上明明灭灭,将刘杰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明黄色的锦被上。梓琪的呼吸轻浅匀净,睡颜里还带着白日与郑和敲定通商章程的倦意,刘杰却指尖发凉,目光落在她鬓边散落的发丝上,满是紧绷的担忧。
他掌心悄悄覆上胸口——那里藏着山河社稷图的“治疗”残片,温润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临行前顾明远的话犹在耳畔,“绝不能触碰历史”的叮嘱,早已被他亲手打破。他主导改良的曲辕犁让江南亩产翻倍,监制的改良火炮让神机营战力大增;梓琪更凭着现代外交思维,帮郑和与满剌加定下平等通商盟约,这些“不经意的改变”,早已在历史长河里投下了巨石。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沉闷的声响像敲在刘杰心上。他不知道,当大明的船舰提前载着改良火器驶向远洋,当农耕文明过早触碰到不属于它的效率,接下来会是万国来朝的盛景,还是引火烧身的祸端?他只知道,若时空反噬真的降临,这枚能治愈伤痛的残片,必须成为护住梓琪的最后一道屏障。
他轻轻掖了掖梓琪的被角,动作轻得怕惊扰了她,也怕惊扰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的时空。
锦被下的指尖悄悄蜷缩,梓琪将呼吸放得更缓,连眼睫都不敢颤动分毫。刘杰掖被角的动作轻得像羽毛,可那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她肩头时,她的心还是猛地一揪——这个傻子,总以为自己把担忧藏得很好,却不知他夜里反复摸向胸口残片的动作、研究图纸时紧锁的眉头,她全都看在眼里。
“大猪蹄子”三个字在心里滚了一圈,最后却化作酸涩的暖意。她何尝不知道他来大明的缘由,哪是为了什么“科技革新”,不过是她提过一句对郑和下西洋的好奇,他便记在了心里,哪怕明知要违逆顾明远的叮嘱,也要陪她踏入这趟时空迷局。
可他不知道,她不是需要被护住的菟丝花。女娲血脉在血管里静静流淌,山河社稷图核心残片的温热透过衣襟传来,那是属于她的使命——不是扰乱历史,而是找到时空失衡的症结。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描摹刘杰的侧脸,无声立下誓言:等完成使命,不管要对抗多少时空乱流,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把他平平安安带回白帝世界,再也不分开。
烛火跳了一下,映得她眼底泛起微光,那是藏在装睡面具下的坚定,比窗外的夜色更沉,也比烛火更亮。
片刻后,梓琪突然一阵眩晕,迷迷糊糊后身体不听使唤的从身体剥离,眩晕感骤然袭来时,梓琪甚至来不及对枕边的刘杰发出一声轻唤。意识像被无形的力量抽离躯体,四肢百骸失去控制,唯有胸口的巴罗万象玉佩骤然发烫,竟挣脱衣襟悬浮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最终化作一艘温润如玉的小船,稳稳托住她飘离锦床。
这一切都发生在无声的结界里,近在咫尺的刘杰仍维持着守护的姿态,对枕边人的悄然离去毫无察觉。玉佩载着梓琪穿窗而出,夜风掠过耳畔,速度越来越快,前方原本模糊的虚空里,昆仑山的轮廓逐渐清晰,女娲宫飞檐斗拱的虚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不等梓琪理清思绪,玉佩已稳稳停在女娲宫前。宫门外立着两位身着肚兜的童女,衣袂在山风中翩跹如蝶。她们颈间金链闪着柔光,双手翠绿玉镯叮咚作响,脚踝处的剔透脚镯随动作轻晃,脸上挂着澄澈的笑意。见梓琪落地,左侧童女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如铃:“女娲娘娘命我等在此迎候,姐姐请随我们入内。”
“姐姐,你好漂亮呀!”清脆的夸赞声在耳畔响起,梓琪才从对女娲宫的怔忪中回过神。低头一看,身上的明制寝衣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锦绣涟沥广袖裙——洁白裙摆如流云垂落,行走间似有微光流转,腰间缠绕着串珠流酥,颗颗珍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
梓琪垂眸的瞬间,目光便被这身锦绣涟沥广袖裙牢牢吸住。洁白的裙身并非纯色,而是以极细的银线在裙料上绣满了流云纹,丝线细得近乎无痕,唯有在女娲宫前的天光下转动时,才会折射出粼粼的微光,像将清晨湖面的薄雾与碎月都织进了 fabric 里,走动间裙摆轻扬,竟似有云雾在脚边缓缓流淌。
广袖的袖口处,又用淡粉与浅蓝的丝线绣了半开的玉兰,花瓣边缘晕着极浅的银白,像是沾了未干的朝露,抬手时袖管轻晃,那些玉兰便似要从衣料上飘落下来,鲜活得能闻见清雅的花香。腰间的珍珠串并非寻常圆珠,而是颗颗经过精挑细选的水滴形珍珠,大小错落着串成流苏,坠在腰间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每一颗都莹润饱满,阳光洒在上面,竟能映出梓琪眼底的微光,碰撞时发出的声响也不是粗粝的摩擦,而是细弱的“叮铃”声,像檐角风铃被微风拂过。
最妙的是裙摆的下摆,三层纱料叠在一起,最外层是半透的白纱,绣着细密的银线星辰纹;中层是稍厚的月白绫,织着暗纹水波纹;最里层则是柔滑的素白缎,贴在身上暖而不闷。走动时三层纱料相互映衬,星辰纹在水波纹上若隐若现,仿佛将整片夜空都裹在了裙裾间,既有着少女的灵动,又藏着与女娲血脉相衬的清贵,连宫前的清风都似被吸引,绕着她的裙角迟迟不肯离去。
梓琪指尖刚要触到发间,便觉触感与往日不同——原本松散的发髻已被精心绾起,是极雅致的“飞天髻”,鬓边垂落的发丝被细细打理过,还别着几支银质嵌珍珠的发簪。发簪顶端是小巧的玉兰花苞造型,花苞里嵌着细碎的蓝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宝石在天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将星星缀在了发间。
更让她惊喜的是发髻正中,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斜插着,步摇下坠着三枚小巧的珍珠流苏,她微微偏头,流苏便轻轻晃动,“叮”地一声与腰间珍珠碰撞,声音清透得像山涧泉水。抬手拨开鬓边碎发时,还能摸到耳后别着的两朵绢花,是浅粉色的海棠,花瓣薄如蝉翼,边缘还晕着极淡的胭脂色,凑近鼻尖轻嗅,竟真的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海棠香,不知是绢花自带的香气,还是这娲宫特有的气息。
她对着宫门前光滑的玉柱轻轻一照,只见发髻蓬松却不凌乱,碎发恰到好处地修饰着脸颊轮廓,原本略带英气的眉眼,在这云鬓新妆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温婉,却又因颈间山河社稷图玉佩的厚重,不失女娲后人的清贵气场,连一旁的童女都看直了眼,忍不住轻声赞叹:“姐姐这样的发髻,配这身裙子,比宫里的仙娥还要好看呢!”
那原本沉默的童女忽然开口,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十足的认真,她踮着脚打量梓琪,眼底满是惊艳:“姐姐这身装扮,还有这发髻上的步摇,真的太好看了!我曾听宫里的仙娥说,33重天的嫦娥仙子有绝世容光,可我觉得,就算是嫦娥仙子来了,恐怕也不及姐姐万分之一呢!”
这话刚落,一旁原本夸赞过梓琪的童女立刻点头附和,伸手轻轻碰了碰梓琪裙摆上的银线流云纹:“就是就是!嫦娥仙子的广袖裙是素白的,可姐姐的裙子会映光,还绣着会‘动’的玉兰,腰间的珍珠还会唱歌,比仙子的裙子有趣多了!”
梓琪被两个童女直白又热烈的夸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指尖轻轻抚过颈间的山河社稷图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让她心头安定。正想开口道谢,却见先前引路的童女笑着摆手:“好啦,别让姐姐站在这儿被我们围着啦,娘娘还在殿内等姐姐呢,咱们快进去吧!”
随着童女轻推殿门,一股清润的灵气扑面而来。梓琪抬眼望去,女娲宫正殿远比想象中恢弘却不张扬——殿顶缀着夜明珠,光芒柔和得似月华倾泻,地面是整块的墨玉铺就,倒映着四周立柱上雕刻的山河脉络,柱旁垂落的丝幔并非凡物,竟是用云霞织就,风过时不晃不扬,只静静漾开淡淡的流光。
而殿中玉座上,女娲娘娘身着赭黄绣山河纹的广袖长袍,发髻间未插繁复饰物,只一支墨玉簪绾住青丝,周身萦绕着温和却不容错辨的神性。见梓琪进来,她眼中泛起柔和的笑意,抬手示意她上前:“我的后人,终于以完整姿态站在我面前了。”
梓琪走到玉座前,才发现自己周身的衣裙似与娘娘的长袍遥相呼应,颈间的山河社稷图玉佩正微微发烫,似在与殿中灵气共鸣。女娲娘娘指尖轻抬,十二道微光从玉佩中浮现,化作十二片残片的虚影:“你可知这身仙姿,是女娲后人的最终形态,也是你成仙的开端?但这形态之下,藏着你必须完成的使命。”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郑重:“第一步,需将这十二片山河社稷图残片真正集齐。如今你手中虽有核心,却仍缺十一片散落于不同时空的残片,它们藏在历史的关键节点,需你亲手寻回,才能让玉佩恢复完整神力。”
“第二步,待玉佩集齐,你还要去寻十二颗分散在时空里的龙珠。”女娲娘娘的声音缓缓流淌,似带着穿越千年的重量,“山河社稷图主‘序’,龙珠主‘力’,二者相合,你身为女娲后人的灵力与法力才能彻底恢复,届时方能掌控时空之力,护佑华夏脉络。”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眼中多了几分严肃:“但你记住,这一切的底线,是绝不能改变历史。”她抬手一挥,殿中墨玉地面上浮现出混乱的虚影——有身着秦甲的士兵与持火枪的法军对峙,有蒸汽火车出现在盛唐长安,画面扭曲得令人心悸,“历史如织锦,每一针每一线都有其位置,强行改动便会让锦缎崩裂。若你为求便利改变分毫,轻则引发时空错位,出现秦始皇大战拿破仑般的闹剧;重则导致时空崩塌,你寻回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甚至波及白帝世界与你在意的人。”
女娲娘娘看着梓琪紧绷的神情,语气又软了下来:“其实寻残片与龙珠的过程,也是对你的磨砺。你会遇见不同时空的历史人物,他们身上有坚韧、智慧、赤诚等优秀品质,也有贪婪、狭隘、偏执等弱点。你要做的,是收集他们的优秀品质融入自身,让这些精神成为你掌控力量的根基;同时摒弃他们的弱点,避免被执念裹挟,走上偏离使命的路。”
她指尖轻触梓琪的眉心,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指引,此后的路,需你带着使命与底线去走。记住,你不是孤身一人,玉佩的力量、你在意的人,都会是你前行的支撑。”
梓琪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忐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广袖裙摆,连腰间珍珠碰撞的脆响都变得急促:“可是娘娘,我和刘杰……已经在大明改变了历史。”
她深吸一口气,将过往的举动一一坦诚:“我把现代的世界地图亲手交给了郑和,还跟他说了西洋诸国的分布与物产;刘杰更是帮着改良了火器,连蒸汽战舰都已经列装大明水师,如今的大明水师,早已不是原本历史里的模样。”
话落的瞬间,殿中云霞织就的丝幔忽然轻轻颤动,墨玉地面上映出的山河脉络微光忽明忽暗,连女娲娘娘周身的气息都沉了几分。她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抬手拂过玉座前的虚空,原本混乱的“秦始皇大战拿破仑”虚影褪去,转而浮现出大明的景象——蒸汽战舰在海上破浪而行,郑和船队拿着世界地图与诸国通商,画面虽暂未扭曲,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稳定的波动。
女娲娘娘的目光落在那些画面上,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更多是凝重:“你可知,这看似‘助力’的改变,已在时空的织锦上撕开了细缝。蒸汽战舰与世界地图,本不属于1405年的大明,它们就像两颗错位的针,看似让锦缎更华丽,实则已让原本的纹路开始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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