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毒理课与“化学反应”(2/2)
窗外日头渐渐西斜,闷热未散,但两人浑然不觉。
三日后,“昏睡散2.0”初步成型。药丸呈淡金色,气味微甜,入口即化。火麟飞亲自试了最小剂量——昏睡半盏茶,醒来后神清气爽,连前几日熬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完美!”他对着铜镜左照右照,“看,黑眼圈都淡了!这药拿出去卖,肯定被抢光!”
宫远徵正在整理实验数据,头也不抬:“宫门秘药,不外售。”
“知道知道,我就说说。”火麟飞凑过去,看他笔下工整的记录,“远徵,你说这药要是给尚角哥哥用,他会不会夸咱们?”
宫远徵笔尖一顿:“哥事务繁忙,无需此药。”
“我是说,用来审犯人。”火麟飞眨眨眼,“你看,无锋刺客嘴那么硬,严刑拷打未必有用,还容易把人弄死。用咱们这个,让他昏睡,梦里套话,多好。”
宫远徵抬眼看他:“你倒是会想。”
“那当然。”火麟飞得意,“我老家话本里,这种桥段可多了。”
正说着,药房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见宫尚角一身玄衣,踏进门来。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衣摆还沾着尘土,眉宇间有淡淡倦色。
“哥。”宫远徵起身。
“尚角哥哥。”火麟飞也站起来,笑嘻嘻的,“来得正好,试试咱们的新发明!”
宫尚角目光扫过桌上那瓶淡金色药丸,又看看两人——宫远徵眼下有淡淡青黑,显然这几日没少熬夜;火麟飞则精神亢奋,眼睛亮得吓人。
“何物?”他问。
“昏睡散2.0!”火麟飞献宝似的递过药瓶,“吃了能安睡,醒来精神好,还能用来审犯人——梦里套话,文明又高效!”
宫尚角接过,拔开塞子闻了闻,眉头微挑:“甜香?”
“加了蜂蜜,改善口感。”宫远徵解释,“主材是梦魇散与安神香,按七比三比例混合,佐以冰片、甘草。中者昏睡,时长可控,醒后无碍。”
宫尚角倒出一粒,在指尖捻了捻:“试过了?”
“试了。”宫远徵点头,“兔子、白鼠、还有……”他瞥了火麟飞一眼,“某人。”
火麟飞举手:“我试的!睡了半盏茶,醒来倍儿精神!”
宫尚角看着那粒药丸,沉默片刻,忽然问:“若用于无锋俘虏,可有效?”
“理论上可。”宫远徵谨慎道,“但人体与兽体有别,需进一步试验。”
“正好。”宫尚角收起药瓶,“角宫地牢新关了一名无锋探子,嘴硬得很。便用他试。”
火麟飞和宫远徵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
“现在就去?”火麟飞跃跃欲试。
宫尚角点头,转身往外走:“跟上。”
角宫地牢阴冷潮湿,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最深处的牢房里,一个黑衣男人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受过刑,但眼神依然凶狠,死死瞪着进来的三人。
宫尚角挥退狱卒,牢房里只剩他们四人。
“最后问一次,”宫尚角声音平静,“无锋此次潜入旧尘山谷,目的为何?同伙几人?据点何在?”
黑衣人啐出一口血沫,冷笑:“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宫尚角不再多言,看向宫远徵。宫远徵上前,捏开黑衣人下巴,将一粒昏睡散2.0塞进去,又灌了口水。黑衣人挣扎,但无力反抗,药丸顺水而下。
起初没什么反应。黑衣人依旧瞪着眼,但渐渐地,他眼神开始涣散,头慢慢垂下,呼吸变得绵长。不过十息,已沉沉睡去。
“问吧。”宫远徵退后一步。
宫尚角走到黑衣人面前,声音放低,放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梦中呓语:“……影七。”
“来旧尘山谷做什么?”
“……探查宫门布防……找……找一个人……”
“找谁?”
“……红发……琥珀瞳……少年……”
火麟飞心里一跳。宫远徵眼神骤然转冷。
宫尚角面色不变,继续问:“为何找他?”
“……上头命令……说……说他很重要……需活捉……”
“同伙几人?据点何在?”
“……三人……断魂崖……东侧山洞……”
黑衣人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虽有些含糊,但关键信息清晰。半柱香后,药效渐退,他眼皮开始颤动。
宫远徵立刻又喂了一粒。黑衣人再度沉沉睡去。
宫尚角走出牢房,唤来侍卫:“带人去断魂崖东侧山洞,仔细搜查。若有发现,即刻来报。”
“是!”
侍卫领命而去。宫尚角回身,看向宫远徵和火麟飞,目光在那头红发上停留片刻。
“药有用。”他最终评价,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你们,近日小心。”
说完,转身离开,玄衣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地牢甬道中。
火麟飞和宫远徵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地牢里只有火把噼啪声,和黑衣人绵长的呼吸声。
“……找我的。”火麟飞低声说。
“嗯。”宫远徵应得简短,但手已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暴雨梨花针。
“我好像……挺值钱?”火麟飞试图开玩笑,但声音有点干。
宫远徵没笑,只是看着他,深褐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良久,他开口:“回去吧。”
两人走出地牢,外面天已黑透,星光稀疏。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地牢的阴冷。
回徵宫的路上,火麟飞异常沉默。宫远徵走在他身侧,也没说话。
直到进了药房,关上门,火麟飞才长长吐了口气,瘫在椅子上:“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打架。”
宫远徵点灯,烛光亮起,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无锋既已盯上你,日后出入更需谨慎。我会配些防身毒药给你,随身带着。”
“谢了。”火麟飞笑笑,但笑容有些勉强,“远徵,你说……无锋为什么要活捉我?我失忆前,到底是什么人?”
宫远徵倒茶的手顿了顿:“不知。”
“会不会……我以前是无锋的人?”火麟飞声音低下去,“所以他们会找我,所以我武功路数奇怪,所以……”
“不会。”宫远徵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
宫远徵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烛光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清澈坚定:“你若曾是无锋,不会救宋家,不会助我改良药方,不会……对我毫无保留。”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无锋之人,心是冷的。你的心,是热的。”
火麟飞看着他,看着烛光在他脸上跳跃,看着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安定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温的,带着淡淡的药香,暖意一路滑到胃里。
“远徵,”他忽然说,“等这事儿了了,咱们开个药铺吧。专门卖昏睡散2.0,还有麒麟续命散,还有以后要做的各种新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徵飞堂’,你的徵,我的飞。”
宫远徵没说话,但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然后赚了钱,咱们就游历江湖去。”火麟飞越说越兴奋,“去看看塞北的雪,江南的雨,东海的海,西域的沙。遇见病人就治病,遇见坏人就下药——哦不,是教训。怎么样?”
宫远徵端起自己那杯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先解决无锋。”
“那是自然。”火麟飞咧嘴笑,“等把无锋打跑了,咱们就走。”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角宫的方向,有灯火亮起,隐约传来人马调动的声响。
但药房里,烛火温暖,茶香袅袅。
两个少年对坐饮茶,一个说,一个听。说的那个眉飞色舞,听的那个眉眼低垂。
仿佛外界的风雨,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