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夕阳正暖,晚风温柔(1/2)
西部营地的初秋,藏着最舒服的时光。暑气彻底退了,风里带着桃林叶子的清冽和稻田里新熟稻谷的甜香,天是那种洗过似的瓦蓝,云像被人精心捏过的,飘在天上慢悠悠地晃,连时间都仿佛跟着慢了下来,一分一秒都透着慵懒的惬意。澜泽的小院子里,那两棵软籽石榴桃的叶子开始泛黄,边缘晕染着淡淡的金红,风一吹过,就有几片叶子打着旋儿往下落,轻飘飘地飘在石桌上,落在菜畦的青菜叶上,添了几分不用刻意雕琢的秋意。
年近七旬的澜泽,耳朵更背了些,苏玥跟他说话,得凑到耳边大声喊,可他偏偏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眯着眼晒太阳,脸上的皱纹被阳光晒得舒展开来。他听着远处的动静——桃子加工厂机器的轰鸣声沉稳而规律,希望小学里孩子们的读书声清脆响亮,村口集市上村民们挑着担子赶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就是他心里最动听的歌,比当年在北山口听到的冲锋号还要让人踏实。
苏玥的膝盖疼得更频繁了,尤其是变天的时候,疼得厉害时连走路都得扶着墙。澜泽就用棉布缝了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晚上用热水烫过,给她焐着膝盖,一边焐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当年在北山口守着,雪下得齐腰深,你愣是跟着医疗队,背着几十斤的药箱,跑了十几个营地给人看病,那时候咋不知道疼呢?真是犟得跟头牛似的。”苏玥就伸出手,轻轻拍开他的手,笑着骂他:“老东西,现在才来心疼我,晚了!年轻的时候你咋不说?”嘴上这么说,嘴角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眼里的温柔能淌出水来。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才泛起一点鱼肚白,澜泽就被院子外的说话声吵醒了。他慢悠悠地起身,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就看见老王带着几个年轻的村民,扛着梯子和新换的青瓦,站在竹篱笆外。老王的大嗓门隔着篱笆传进来,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澜泽老哥,醒了没?我们来给你家的屋顶补补瓦!昨儿听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要下秋雨,别到时候漏了雨,淋着你和苏玥妹子!”
澜泽连忙穿好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褂子,快步打开院门,看着村民们扛着东西忙前忙后,心里暖烘烘的,像揣着个小火炉。这些年,村里的乡亲们总惦记着他们老两口,谁家做了好吃的,准会端一碗过来;谁家有了重活累活,也准会先来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这份情分,比金子还珍贵,比桃花酒还醇厚。
苏玥也醒了,她披着一件薄外套走到院子里,看着村民们麻利地爬上屋顶,踩着瓦片换着旧瓦,转身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绿豆粥的清香,她还蒸了一屉白面馒头,是用村里自产的石磨面粉做的,暄腾腾的,看着就有食欲。“大家歇会儿,喝碗粥再干!”苏玥端着一个大盆,笑着招呼道,盆里是盛好的粥碗,还冒着热气。
村民们也不客气,放下手里的活,纷纷围坐在石桌旁,拿起馒头就着粥吃了起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说笑声、碗筷碰撞声混在一起,格外温馨。一个年轻的村民一边喝粥一边感慨:“澜泽主席,苏玥医生,你们可是我们村的大功臣啊!要不是你们当年带着我们在火山灰里刨土,重建家园,我们现在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哪能住上砖瓦房,吃上白面馒头?”
澜泽摆摆手,笑着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路是大家一起走出来的,我和苏玥,就是搭了个台子,真正出力的,是咱们西部营地的每一个人。”他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想起了当年跟着他一起开荒的老王他们,心里满是感慨——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现在,接力棒已经传到了年轻人手里。
上午的时光,澜泽陪着苏玥去了村里的卫生站。小宇已经成了卫生站的主力医生,他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戴着口罩,正在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量血压,动作熟练又轻柔。看见苏玥进来,小宇连忙摘下口罩,笑着打招呼:“苏玥奶奶,您来啦!今天感觉怎么样?膝盖还疼吗?”
苏玥点点头,走到诊疗桌旁,看着小宇熟练地问诊、记录、开药方,眼里满是欣慰。当年她带着医疗队,在西部营地的帆布帐篷里给人看病,条件艰苦得很,没有像样的医疗设备,没有充足的药品,连消毒水都得省着用。现在,卫生站里有了崭新的血压计、听诊器,有了各种各样的常用药,再也不用担心村民们小病拖成大病,看病难的问题了。
“小宇啊,”苏玥拉着小宇的手,轻声叮嘱道,“以后这个卫生站,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乡亲们,尤其是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他们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知道吗?”小宇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坚定:“苏玥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我学的就是临床医学,就是要回来给咱们西部的乡亲们看病!”
从卫生站出来,澜泽和苏玥沿着桃林小路慢慢走,脚步放得很慢,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路两旁的桃树,叶子已经落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枝桠,却透着一股韧劲,仿佛在积蓄力量,等着明年春天再次绽放。秋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西部吗?”苏玥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回忆味道,目光望向远处的丘陵,那里曾是火山喷发后的废墟。“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火山灰,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风一吹,满脸都是灰,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晚上住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心里发慌。”
澜泽点点头,目光也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景象——他和苏玥,跟着大部队,踩着厚厚的火山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是满目疮痍的土地,眼里却满是希望。“是啊,”澜泽轻声说,“那时候,我就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火山灰,心里就想,要是能在这里种满桃树,等到春天,桃花开得漫山遍野,该多好啊。没想到,这辈子还真的实现了。”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桃子加工厂。李娟正带着工人,忙着把最后一批桃子酱装车,红彤彤的罐子整整齐齐地码在纸箱里,贴着“西部桃林”的标签。看见澜泽和苏玥,李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澜泽爷爷,苏玥奶奶,你们来啦!这批货是发往南部跨海大桥项目部的,工人们都说,吃了咱们的桃子酱,干活都更有劲了!”
澜泽看着货车缓缓驶出厂区,扬起一阵尘土,心里满是感慨。从一无所有到产销两旺,从一片废墟到产业兴旺,西部营地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却也走得踏实。他想起当年,为了建这个加工厂,大家凑钱凑物,李娟带着几个年轻人跑遍了联盟的各个营地学习技术,那段日子,虽然苦,却充满了干劲。
下午,澜泽和苏玥坐在院子里,整理着书房里的旧物。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那些落着薄尘的老物件上,泛着淡淡的光。澜泽从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木柄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这是他当年开垦第一片农田时用过的,锄头的刃口上,还留着当年刨土时的痕迹。
苏玥则翻出了一个破旧的药箱,皮革已经开裂,里面装着几根银针和几包用牛皮纸包着的草药,这是她当年给人看病的家当。那时候,药品紧缺,很多时候,她都是靠着这些银针和草药,帮村民们缓解病痛。两人看着这些老物件,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艰苦却充满希望的日子,那些日子里,有汗水,有泪水,更有咬牙坚持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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