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桃熟满枝，铁轨延伸（1/2）

西部营地的夏末，是被漫山遍野的果香泡透的。

桃林里的果子褪去了青涩，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胭脂红，有的红得透亮，有的红中带黄，像一个个挂在枝头的小灯笼，沉甸甸地坠在枝桠上，把枝条压得弯下了腰。风一吹过，桃叶沙沙作响，熟透的桃子偶尔会“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砸出一汪甜津津的汁水，引得馋嘴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围着啄，啄两口就扑棱着翅膀飞走，生怕被捡桃子的村民逮住。

铁路工地的轰鸣声，比之前更响亮了些。站台的主体结构已经拔地而起，钢筋水泥的骨架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蓝色的安全网罩着脚手架，远远望去像一片蓝色的云。工人们戴着安全帽，穿着橘红色的工装，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吆喝声、机器的轰鸣声、金属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西部营地最热闹的交响乐，听着就让人心里头跟着发颤，透着一股子蒸蒸日上的劲头。

澜泽最近的脚步，比往常更匆忙了些。每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揣着个小篮子往桃林里钻，看看果子的成熟度，摸摸桃子的软硬度，跟果农们唠唠采摘的注意事项，叮嘱他们“轻点摘，别碰坏了果蒂，不然放不住”；晌午头，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他又揣着搪瓷缸子往铁路工地跑，盯着工人们铺铁轨，看看铁轨铺得平不平，枕木钉得牢不牢，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苏玥总笑着说他，一把年纪了还瞎忙活，在家歇着不好吗？澜泽却梗着脖子回嘴：“这俩都是咱西部营地的大事，桃林是饭碗，铁路是出路，哪样都马虎不得！”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山头刚泛起一点鱼肚白，澜泽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侧着耳朵听了听，就听见院子外传来李娟大嗓门的吆喝声，隔着院墙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澜泽爷爷！苏玥奶奶！起了没？桃林里的果子熟透了！今天开摘！再晚摘就都掉地上啦！”

澜泽一骨碌爬起来，套上那件藏青色的旧棉袄，趿拉着布鞋就往外冲。苏玥也麻利地收拾好，端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还揣了几个煮鸡蛋，跟在他身后，嘴里念叨着：“慢点跑，别摔着了，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桃林里早就热闹起来了，村民们都挎着竹篮，拿着特制的剪刀，说说笑笑地穿梭在桃树下。红彤彤的桃子挂满枝头，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像是抹了胭脂。李娟正站在一棵结得最旺的桃树下，手里拿着个扩音喇叭，扯着嗓子指挥着大家采摘：“轻点剪！别碰坏了果子！红透的先摘，稍微青点的再放两天！装篮的时候轻点放，别把底下的果子压坏了！”

澜泽挤进人群，看着满树的桃子，心里头比喝了蜜还甜。他伸手摘下一个最大的，擦了擦上面的细绒毛，凑到嘴边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顺着嘴角往下淌，从喉咙甜到心坎里。“好！好！这桃子，比往年的还甜！汁水也足！”澜泽竖起大拇指，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那可不！”老周凑过来，手里也拎着个沉甸甸的竹篮，篮子里装满了红彤彤的桃子，“今年雨水足，阳光也好，加上那些学生娃设计的生态灌溉系统，浇水浇得匀乎，果子能不甜吗？我跟你说，澜泽老哥，今年的桃子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咱们村的日子，又能往上蹿一截了！”

正说着，村口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汽车鸣笛声，“嘀嘀——”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震得桃林里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大家抬头一看，好家伙，好几辆印着“联盟果业”字样的大货车，正浩浩荡荡地往桃林这边开，车身上还画着红彤彤的桃子图案，老远就能看见。李娟眼睛一亮，拍着手喊：“来了来了！收购商来了！这下咱们的桃子，不愁卖了！”

收购商们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漫山遍野的桃树，挂满了沉甸甸的红桃子，空气中飘着浓郁的果香，深吸一口气，甜得人都要醉了。领头的老板姓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快步走到澜泽面前，紧紧握住澜泽的手，激动得直晃：“澜泽老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您这片桃林，真是名不虚传啊！比报纸上写的还要好！我们联盟果业，愿意跟您签订长期合作协议，以后您的桃子，我们全包了！价格保证给最高的！”

澜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摆手：“张老板客气了！客气了！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桃林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村民们天不亮就起床，披着晨露进桃林，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扛着沉甸甸的竹篮回家。挑拣、装箱、过秤，每一个环节都做得仔仔细细，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挂着止不住的笑容。货车一辆接一辆地来，装满了桃子又浩浩荡荡地开走，扬起一阵尘土，车斗里的桃子，红得晃眼。小石头也跟着凑热闹，挎着个比他还高的小竹篮，踮着脚尖摘低处的桃子，小脸被晒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往下淌，却不肯歇一会儿，嘴里还念叨着：“我要多摘点，多赚点钱，给澜泽爷爷买酒喝！”

这天中午，澜泽刚从桃林里回来，肩上扛着半篮桃子，累得气喘吁吁，刚坐下喝了口水，就看见陈阳急匆匆地往他家跑，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跑得满头大汗，工装都湿透了。“澜泽爷爷！好消息！好消息！”陈阳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嚷嚷，嗓门大得能震落葡萄架上的叶子，“铁路的铁轨，已经铺到桃林西边了！再过半个月，就能铺到站台了！马上就能通车了！”

澜泽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这么快？我前几天看还在山那边呢！”

“那还有假！”陈阳抹了把汗，抓起桌上的水壶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才抹了抹嘴，笑着说，“工人们都憋着一股子劲呢，想着早点把铁路修好，让您坐上第一趟火车！对了，澜泽爷爷，还有个事要跟您商量。我们打算在站台旁边，建一个小型的货运站，专门用来运输咱们的桃子和桃子酱。这样一来，咱们的果子就能更快地运到联盟各地了，再也不用怕路上颠簸坏了！”

澜泽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声音都在发抖：“好！好主意！这主意太好了！以前咱们运桃子，靠汽车，路不好走，颠簸得厉害，运到东部都坏了不少。现在有了铁路货运站，就方便多了！火车跑得快，还稳当，果子运到哪都新鲜！”

苏玥也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笑着说：“这下好了，咱们西部营地的桃子，能让联盟各地的人都尝尝了！让他们都知道，咱们荒原上种出来的桃子，是最甜的！”

陈阳点点头，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石桌上：“澜泽爷爷，您看，这是货运站的设计图。我们打算建得小巧一点，但是功能齐全，既能卸货，又能冷藏。冷藏库的温度能调到零度，这样桃子放个十天半个月，都新鲜得很，跟刚摘下来的一样！”

澜泽凑过去，眯着眼睛看着图纸。虽然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专业符号，但是看着图纸上画的货运站，有高高的站台，有宽敞的冷藏库，还有整齐的货架，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辆辆火车，拉着满车厢的桃子，呼啸着驶向远方，驶向东部的大海，驶向北部的雪原。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行！就按这个来！”澜泽大手一挥，语气坚定得很，“需要村里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全村人都支持！要人出人，要力出力，保证把货运站建得漂漂亮亮的！”

陈阳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澜泽爷爷，等货运站建好，咱们的桃子酱，就能卖到联盟的每一个角落了！到时候，西部营地的名字，就更响亮了！”

接下来的日子，铁路工地和桃林两头，都热火朝天。村民们白天摘桃子，装箱过秤，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就扛着铁锹，提着水桶，去工地帮忙搬钢筋、运水泥，累得腰酸背痛，却没人喊一声苦，没人说一句累。澜泽更是两头跑，白天在桃林里指挥采摘，叮嘱大家注意安全；晚上就去工地盯着铺铁轨，跟工人们唠唠嗑，给他们送点水和西瓜。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苏玥心疼他，每天都给他准备好干粮和水，逼着他按时吃饭，澜泽却总笑着说：“不累，一点都不累，看着桃子丰收，看着铁路铺过来，我浑身都是劲！”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红色，云朵都像是镀了层金子，澜泽又去了铁路工地。工地上的机器还在轰隆隆地响着，工人们还在忙碌着，摊铺机轰隆作响，把滚烫的沥青铺在路基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压路机跟在后面，巨大的滚轮把路面压得平平整整，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人影。

陈阳正站在铁轨旁，手里拿着对讲机，扯着嗓子指挥着。看见澜泽来了，他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测量仪：“澜泽爷爷，您来了！您看，这铁轨，已经铺了足足三公里了！再过半个月，就能铺到站台了！到时候，咱们就能试车了！”

澜泽顺着铁轨望去，只见两条锃亮的铁轨，笔直地伸向远方，像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着穿过桃林，消失在西边的山谷里。夕阳的余晖洒在铁轨上，泛着耀眼的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十年前，他和战友们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只有漫天的风沙，只有光秃秃的山梁。那时候，他们手里拿着锄头，心里想着的，只是能活下去，能让这片土地长出粮食。现在，这里有了漫山遍野的桃林，有了宽敞明亮的民宿，有了热闹的加工厂，还有了即将通车的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