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故人归乡,桃李满枝(1/2)

西部营地的深秋,是被一层薄薄的霜花裹起来的。漫山遍野的桃树叶子,落了满地的金红,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踩在碎金上。铁轨在霜露里泛着冷光,每天都有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运走最后一批桃子酱,运来外面世界的新鲜玩意儿——五颜六色的布匹,锃亮的农具,还有孩子们最爱吃的糖果。

澜泽的小院,却比往常更热闹些。自打从北部雪原和东部海边回来,他家的门槛就没被踩闲过。乡亲们天天挤在葡萄架下,听他讲极光的绚烂,讲大海的辽阔,看他拍的照片,摸小石头带回来的贝壳,一个个听得眼睛发亮,心里头都揣上了出门看看的念想。

这天一早,澜泽刚揣着搪瓷缸子从桃林溜达回来,就看见陈阳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往村口赶,车后座绑着个大信封,扬着嗓子喊:“澜泽爷爷!澜泽爷爷!有您的信!从联盟总部寄来的!”

澜泽心里咯噔一下,联盟总部的信?他这辈子没跟总部打过多少交道,除了通车仪式那回,还有啥事儿?他赶紧迎上去,接过那封印着联盟徽章的牛皮纸信封,手指都有点发颤。拆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张烫金的请柬,还有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工整,内容却让澜泽的眼睛瞬间湿了。写信的人是老郑,是他三十年前一起开荒的战友,当年部队整编,老郑被调去了东部,这一别就是三十年,断了音讯。没想到老郑现在是联盟农业部的副部长,这次是跟着联盟的考察团,专门来西部营地考察生态农业,顺便来看看他这个老伙计。

请柬上写着,考察团三天后就到,还特意注明,要听他讲讲西部营地三十年的变迁史。

“老郑……老郑还活着!”澜泽捏着信纸,手都在抖,声音也跟着发颤,“老婆子!老婆子!你快出来!老郑要来了!咱们的老战友老郑要来了!”

苏玥正蹲在菜畦里拔萝卜,听见喊声,手里的萝卜缨子都掉了,她蹭蹭跑过来,围裙上还沾着泥:“啥?啥老郑?你这老头,喊啥呢?”

澜泽把信纸塞到她手里,指着上面的名字:“你看!老郑!郑卫东!当年跟我一起扛着锄头开荒的老郑!他要来咱们这儿了!”

苏玥眯着眼睛,看着信纸上的名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三十年前的事儿,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辫子的姑娘,澜泽和老郑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打补丁的军装,啃着窝头,喝着浑浊的河水,在漫天风沙里种树。老郑那时候力气大,扛着几十斤的树苗,能走几十里山路,还总爱跟澜泽抢着干活,抢着给大伙儿唱军歌。

“真是老郑啊!”苏玥抹了把眼泪,笑着说,“这一晃三十年,都老了吧?当年他可是咱们营地最精神的小伙子,好多姑娘都偷偷喜欢他呢。”

小石头凑过来,扒着信封看:“澜泽爷爷,老郑爷爷是啥人啊?也是跟您一起种树的吗?”

“可不是嘛!”澜泽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眼里满是笑意,“你老郑爷爷,当年可是个硬汉!开荒的时候,手上的血泡磨破了一层又一层,连哼都不哼一声。这次他来,肯定要好好跟他唠唠,唠唠咱们这三十年的日子。”

接下来的三天,澜泽像是年轻了十岁,天天往村口跑,看看路修好没,看看站牌擦干净没。苏玥也忙得脚不沾地,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把当年老郑送她的那个粗瓷碗找出来,擦得锃亮,又去鸡窝里挑了只最肥的老母鸡,准备到时候炖给老郑吃。乡亲们也跟着忙活,把村口的路扫得干干净净,把桃林里的落叶堆成小山,还在站台旁挂了条红绸子,上面写着:欢迎老战友回家。

第三天一早,天刚亮,澜泽就穿上了那件藏青色的棉袄,系上了红围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石头也穿上了新衣服,手里举着一面小红旗,跟在澜泽身边,寸步不离。苏玥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馒头,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跟乡亲们一起,伸长了脖子往路上望。

太阳升到半山腰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一辆辆锃亮的越野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尘土飞扬。最前面的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澜泽,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跑了过来,声音都在抖:“老澜!澜泽!我是老郑啊!我来看你了!”

澜泽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三十年了,老郑的眼角多了皱纹,背也有点驼了,可那双眼睛,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老郑的手:“老郑!真的是你!你可算来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两只粗糙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三十年的岁月,仿佛就在这一握之间,烟消云散。老郑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老澜,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们,想着这片土地,可总被工作绊住了脚。”

“不晚!不晚!”澜泽拍着他的背,笑着说,“你看,这片土地,还在呢!咱们种的桃树,都长成大林子了!”

考察团的成员们,都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有人悄悄抹了眼泪。陈阳走过来,笑着说:“郑部长,一路辛苦啦!咱们先去营地看看吧,澜泽爷爷早就给您准备好住处了。”

老郑点点头,却不肯松开澜泽的手:“走!老澜,你带我走走,我要好好看看,咱们当年用血汗浇出来的家园,到底变成了啥样!”

澜泽牵着老郑的手,带着他往桃林走。一路上,老郑的眼睛就没停过,看着漫山遍野的桃树,看着笔直的铁轨,看着宽敞明亮的民居,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好!真好!当年咱们种树的时候,谁能想到,这里会变成这样啊!那时候,风沙一吹,连眼睛都睁不开,吃的是窝头,住的是地窝子……”

“可不是嘛!”澜泽指着路边的菜畦,“那时候,咱们连口青菜都吃不上,现在好了,想吃啥有啥。你看那铁轨,前阵子我还坐着火车,去北部看了雪原,去东部看了大海!”

老郑瞪大了眼睛:“真的?咱们这儿通火车了?”

“通了!通了!”小石头在一旁插嘴,“火车可漂亮了!我还坐过呢!我还见过极光,见过大海,捡了好多贝壳!”

老郑笑着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好小子!比我们当年强多了!我们那时候,连火车都没见过几回。”

走到桃林深处,老郑停在了一棵老桃树下。这棵树,是当年他和澜泽一起种的,树干粗壮,枝繁叶茂,虽然叶子落了,却透着一股子苍劲。老郑伸出手,摸着树干上的疤痕,那是当年风沙刮的,也是当年他不小心砍伤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