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小别胜新婚 栖凰温情（1/2）

夜色如一块巨大的、浸润了清露的墨色天鹅绒，温柔地笼罩着九霄圣地。白日的喧嚣与激动，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平息，只余下圣地山峦间流淌的宁静与祥和。星子点缀天幕，与各峰隐约的阵法光华交相辉映。

栖凰苑内，那株巨大的火焰梧桐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归来，枝叶间流淌的赤金色光芒不再那般炽烈夺目，反而变得温润柔和，如同跳动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温暖而斑驳的光影。苑中引来的地火灵脉汩汩流淌，使得此地的空气始终带着熨帖人心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独属于凤灵儿的，如同阳光烘烤过的羽毛混合着极品火焰晶石的馨香。

吕修缘与凤灵儿携手，踏着月色，一步步走回他们阔别三月的新房。那扇熟悉的、雕刻着凤凰涅盘图案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一道结界，将外界的一切纷扰彻底隔绝，只余下这一方属于他们的天地。

没有迫不及待的倾诉，也没有汹涌澎湃的激情，两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廊的阴影里，自然而然地相拥在一起。凤灵儿将整个身子埋进吕修缘的怀中，脸颊紧紧贴着他月白僧袍下坚实温热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熟悉又似乎多了几分凛冽风霜的气息，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声音，曾无数次在她午夜梦回时，成为支撑她等待下去的唯一支柱。

吕修缘则用尽全力，却又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感受着怀中娇躯那细微的、因激动而难以抑制的轻颤，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胀与满足。这真实的触感，这温暖的体温，远比镇魔塔中任何一场悟道，都更能抚慰他饱经磨砺的灵魂。

“瘦了。”良久，吕修缘才低哑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的颤抖。他抬起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凤灵儿略显清减的脸颊，那触感细腻如玉，却让他心头微刺，“在塔里的时候，神魂受煎熬时，总忍不住分神去想，我的灵儿女菩萨，有没有按时用膳，夜里会不会被噩梦惊醒。”

凤灵儿抬起头，凤眸中水光潋滟，宛如蕴藏了星河，她娇嗔地瞪着他，伸出微凉的纤纤玉指，反过来抚摸他轮廓愈发分明、带上了几分坚毅线条的脸庞，又顺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触碰，仿佛要通过指尖确认他每一寸肌肤骨骼都完好无损。“你才瘦了呢！”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镇魔塔……他们都说那是绝地……里面是不是很苦？很痛？万佛宗那些老古板，有没有暗中为难你？”

吕修缘握住她探寻的、带着微微凉意的手，将其完全包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低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透过窗棂的朦胧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残留的冷硬。“都过去了。”他轻描淡写，语气却无比坚定，“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而深邃的光彩，如同夜空中最神秘的星辰，“祸兮福所倚，这三月磨难，于我而言，恰似一场涅盘，修为心境，反倒精进了不少。”

他没有细说那魔气蚀骨的冰冷，佛力乱流撕裂神魂的剧痛，以及那无数次在崩溃边缘与“佛本是道”的顿悟之间徘徊的凶险。那些黑暗与挣扎，他愿意独自背负，只愿呈现给她的，是历经风雨后的彩虹与安宁。

凤灵儿是何等聪慧灵透之人，看着他眼中那愈发深沉平和、仿佛能包容万象的光芒，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与以往纯粹佛性截然不同、更加内敛浩瀚、如同深渊又似星空的气息，便知这三个月他定然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蜕变。她心中又是针扎般的心疼，又是难以言喻的骄傲，百感交集之下，忍不住踮起脚尖，将自己温软馥郁的唇瓣，带着无尽的后怕与思念，印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这是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却饱含着千言万语。

“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这么久了……一刻都不行……”她微微撤离，光洁的额头抵着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怎么也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与哽咽。

吕修缘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酸涩而滚烫的情感汹涌而上，让他喉头发紧。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更紧密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郑重，如同立下天道誓言：“好，我答应你，灵儿女菩萨。往后岁月，贫僧……再也不会与你分离这般长久。”

温存缱绻了片刻，凤灵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双还泛着水光的凤眸瞬间变得亮晶晶的，闪烁着少女般的狡黠与得意：“死秃驴，你先别动，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像个献宝的孩子，拉着吕修缘宽厚温暖的手，快步走到苑中那株最为古老、枝叶最为繁茂的火焰梧桐树下。借着枝叶间流淌的柔和火光，她指着树干背阴处几排浅浅的、却清晰可辨的新刻痕，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脸颊飞起两抹红云，语气却带着藏不住的小小炫耀：“你看！这是我偷偷刻的！每天醒来划一道，睡前再数一遍，就……就这样数着你回来的日子呢！”

吕修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粗壮的树干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近百道刻痕，每一道都深浅一致，仿佛承载着刻录者日复一日、从未间断的执着与期盼。他的目光凝滞了，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在这株梧桐树下，他的灵儿每日清晨或黄昏，怀着怎样的心情，用指尖或发簪，在此留下一道印记，从最初的焦灼，到中间的望眼欲穿，再到后来的习惯性坚守……

一股强烈至极的酸涩与滚烫的暖流交织着，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直冲眼眶。他猛地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热。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仿佛能通过指尖，触摸到那近百个日日夜夜里，灵儿在此翘首以盼、默默计算时光时，那孤寂而坚定的身影。

“傻丫头……”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千言万语，万般怜惜，最终都化作了这一个充满疼惜与愧疚的拥抱。他再次将她紧紧搂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身体，以此弥补那三个月的分离。

凤灵儿感受着他胸腔剧烈的起伏和那不同寻常的沉默，心中反而涌起巨大的满足与甜蜜，她安静地伏在他怀里，嘴角弯起幸福的弧度。

月光如水银泻地，透过火焰梧桐摇曳的枝叶，洒下斑驳而梦幻的光点，如同碎钻般跳跃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笼罩在一层静谧而美好的光晕之中，构成了一幅足以定格永恒的画卷。

夜渐深，栖凰苑内各处的灯火次第熄灭，最终只余下主卧内一盏以深海夜明珠雕琢的灯盏，散发着温润柔和的乳白色光晕，既不刺眼，又能驱散一室黑暗，营造出恰到好处的朦胧与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