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靛帕承露拭心痕（1/2）

废弃驿站比那破庙好了不少，至少屋顶大致完好，能遮风避雨。玉笋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拂去积尘，将依旧虚弱的玄真子安置好。

夜色渐浓，驿站外风声呜咽，更衬得屋内死寂。玄真子靠在冰冷的砖墙上，体内那场冰与火的拉锯战并未停歇，糖霜寒气如同细密的冰针，反复穿刺着经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钝痛。他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试图不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

一片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是玉笋。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探知着他体内混乱的炁息。片刻，她收回手，窸窸窣窣地从怀中取出水囊，又拿出了那方熟悉的靛蓝帕子。

玄真子勉强睁开眼，借着从破窗漏进的微弱月光，看着她将清水仔细地浸润帕子，又以内息稍稍烘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法器，而非一方寻常的布帕。

“还是……这老伙计。”玄真子声音沙哑，试图用调侃掩饰狼狈。

玉笋动作未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旧物用着顺手。” 她倾身过来，用温热的帕子，一点一点，拭去他额间颈侧的冷汗。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与她那冷硬外表不符的细致，生怕牵扯到他的痛处。

帕子上传来的暖意和柔软的触感，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那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或许是玉笋平日清洗留下的）混着她身上特有的、带着些许檀香与草药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竟让他躁动不安的炁息稍稍平复了一丝。

（这帕子……跟了我们一路了。）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玄真子脑海，他没有用意念传递，只是在心中默想。从最初墙洞初遇时的包裹伤药，到后来擦拭血污，再到此刻拭去病中冷汗，这方靛帕，仿佛无声地见证了他们从互怼到共生的一切。

玉笋擦拭完，看着他依旧紧蹙的眉头，沉默了片刻。她能通过同息周天模糊地感知到他正承受的痛苦。那种冰火交织、如同将人寸寸撕裂的滋味，绝非意志所能完全抵御。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指尖凝聚着极其温和的佛元，轻轻按在他紧握的拳头上。那不是疗伤，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抚，试图传递一丝稳定和支持。

玄真子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那点可怜的男子尊严让他不愿在她面前显露太多脆弱。但玉笋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坚定地停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