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三句破规(2/2)

他骂到一半,像是突然卡壳,眼睛瞪得更大,目光从玉笋脸上,猛地转到玄真子那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和急切:

“你刚才说……悬壶灶君?!他……他真的是……”

玉笋不答,只是侧身,让开了些许视线,让薛驼子能更清楚地看到玄真子昏迷中的侧脸,以及他身上那件虽然破损却依旧能辨出道门制式的衣袍。

薛驼子手中的长篙“啪”一声掉在船板上,他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玄真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极其复杂的光芒在急速闪烁——惊骇、怀疑、追忆、还有一丝深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激动。

“他……他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薛驼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还有,你刚才说,老不死……那老樵夫,他……”

玉笋不等他问完,说出了第三句,也是老樵夫留言中的关键:

“第三,薛驼子欠老樵夫一壶酒,这船资,便从酒钱里扣。”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钥匙,彻底打开了薛驼子紧绷的心防。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他弯腰,捡起掉落的黑篙,动作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灵活,显得有些迟滞。

他撑着篙,让破旧的小船缓缓靠向那摇摇欲坠的码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玄真子。

小船磕碰在腐朽的木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薛驼子不再看玉笋,只是哑着嗓子,飞快地说道,语气里已没有了之前的混不吝,只剩下一片凝重的急迫:

“他……他真的找到了‘引火煅烧’的路子?快!快上船!”

他没有问老樵夫在哪,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在“悬壶灶君”和“引火煅烧”这两个词面前,变得不再重要。他此刻眼里,只有玄真子那副生机微弱的模样。

玉笋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快步走到玄真子身边,动作利落地重新将他背负起来,调整好背架。她能感觉到,薛驼子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何等剧烈的情绪波动。这位脾气古怪的摆渡人,与悬壶一脉,与玄真子,甚至与那神秘的老樵夫之间,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

她背着玄真子,稳稳踏上那吱呀作响的破旧码头,向着小船走去。

薛驼子已跳到码头上,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帮忙扶一下,却又在半途停住,只是紧紧攥着拳头,目光依旧胶着在玄真子脸上,低声急促地催促:“小心脚下,这木头糟了……快些,这流沙河入夜后更不太平……”

玉笋小心地踏上了摇晃的小船。船身比看起来还要狭窄,坐下两人已显拥挤。薛驼子紧随其后跳上船尾,黑篙一点码头木桩,小船便灵巧地荡离了岸边,滑入那深沉粘稠的浊流之中。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流沙河变成一片无光的黑暗。只有小船破开的水声,以及薛驼子那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回荡在死寂的河面上。

渡河,开始了。而更多的疑问与未知,也随着这小船,一同驶入了前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