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茧丝(1/2)

火种倒下的瞬间,玉笋已冲至门前。

她没去扶——右手虚按在火种胸口上方三寸,指尖青紫焦糖色的光芒吞吐不定,却迟迟没有落下。因为就在她触碰前的刹那,火种裸露的皮肤表面,那层病态的白皙下,暗红色的细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凸起,像有无数微小的蚯蚓在皮下游走。

最密集处,在他胸口正中。

那里,原本平坦的肌肤下,不知何时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的硬块,隔着薄薄的红肚兜布料,能清晰看到暗红色的光芒有节奏地明灭,像一颗……微缩的心脏。

“别碰!”薛驼子的厉喝从身后传来。

他刚给炕上的少年施完针,药力暂时压制了脾胃经脉的抽搐,但那缕暗红丝线依旧顽固地盘踞在深处。此刻看见火种的样子,薛驼子脸色铁青,拄着拐几步跨过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火种胸口的硬块。

“这……这是‘茧丝’……”他声音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愤怒,“他们居然……真的把这玩意儿弄出来了!”

玉笋抬眸:“茧丝?”

“母体的后手!”薛驼子咬牙切齿,“不,不只是后手——这他妈是‘种子’!那棵枯树不是真正的母体,它只是个培育‘茧丝’的温床!真正要命的玩意儿,早就种在这娃娃身体里了!”

他蹲下身,也顾不得脏,用指甲小心翼翼挑开火种红肚兜的系带。

布料滑落,露出孩童单薄的胸膛。

看清的瞬间,连玉笋都呼吸一滞。

火种胸口正中,那个硬块根本不是普通的肿块。它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细密纹路,纹路交织成一幅诡异而规律的图案——像一朵将开未开的、由无数细丝编织成的花苞。花苞中心处,有一小片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隐约可见一团暗红色的、缓慢蠕动的胶质。

更骇人的是,从这“花苞”的根部,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暗红色丝线。这些丝线钻入火种的血肉,沿着经络蔓延,有些已经探到了脖颈、手臂、甚至脚踝。它们像是这具小小身体的根系,正悄无声息地接管一切。

“看见了吗?”薛驼子指着那些丝线,“这不是毒,也不是蛊。这是‘活’的——以人体为土壤,以宿主精气为养料,长成的‘茧’。等这朵‘花’完全开放,丝线布满全身,宿主就会彻底变成……”

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傀儡。”

“比香奴更高级、更完美的傀儡。保留部分神智,甚至保留特殊天赋,但一切行动、思维,都会被茧丝核心控制。”薛驼子声音低沉,“影那帮疯子,研究这东西已经很多年了。我原以为他们还没成功,没想到……”

他猛地抬头,看向炕上的玄真子。

玉笋心头一跳,转身冲回炕边,掀开薄被。

玄真子依旧昏迷,面色平静。但玉笋凝神细察之下,果然在他胸口正中——膻中穴的位置,皮肤下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

她指尖轻轻按上去。

触感微硬。

皮下,确实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硬结。非常隐蔽,若非刻意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他也有?”薛驼子跟过来,脸色难看至极,“什么时候种下的?”

玉笋闭目回忆。

碧波潭底?当时两人都受了重伤,若有外力侵入,未必能察觉。

流沙河上?影狩围攻,腐血萤潮,场面混乱,更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或者……更早?

“母体被毁,茧丝被激活了。”薛驼子盯着玄真子胸口的硬结,“这娃娃体内的茧丝是‘主茧’,其他人的都是‘子茧’。主茧一动,所有子茧都会跟着动。刚才那小子突然恢复食欲又剧痛,就是子茧被强行催动的结果。”

他看向玉笋:“你自己呢?检查过没有?”

玉笋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冰火之炁缓缓流转,仔细探查。

半晌,她摇头:“没有。”

“那就怪了。”薛驼子皱眉,“你俩同生共死这么久,他中招了,你怎么会没事?除非……”

他忽然想到什么,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除非你体内的‘淬毒之焰’,天生克制这玩意儿?或者说,这茧丝是‘活’的,有选择宿主的本能——它挑中了玄真子,却绕开了你?”

玉笋没回答,只是走到火种身边,重新蹲下。

火种依旧昏迷,小脸苍白,眉头紧蹙,似乎在承受某种痛苦。胸口那朵暗红色的“花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起伏,都有新的细丝从根部探出,朝着更深处钻去。

玉笋伸出右手食指,悬在花苞上方。

指尖,青紫焦糖色的火苗无声燃起。

这一次,她没再压制火焰的力量,而是将“淬毒之焰”的毁灭特性催发到极致。火焰色泽变得深沉,中心处甚至透出一丝诡异的黑芒,那是流沙河瘴毒被彻底炼化后留下的印记。

火焰缓缓落下。

在距离花苞表面还有半寸时,异变陡生。

花苞猛地一颤!

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像被激怒的毒蛇,齐齐昂起“头”——不,不是头,是纹路的凸起处,竟然裂开了一道道细微的缝隙,缝隙深处,隐约可见细密的、暗红色的“牙齿”。

它们朝着火焰“咬”来。

玉笋指尖火焰不退反进,与那些“牙齿”撞在一起。

“嗤——!!!”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暗红色的纹路被火焰灼烧,冒出缕缕灰黑色的烟,发出类似血肉焦糊的臭味。纹路疯狂扭动,试图将火焰“吞”进去,但火焰的破坏力远超它们承受的极限,接触的瞬间就被烧得萎缩、焦黑。

可花苞核心处,那团暗红色的胶质却忽然剧烈蠕动起来。

一股无形的、阴冷的吸力从中爆发!

玉笋指尖的火焰猛地一滞,竟有被强行“拽”进去的迹象!

她立刻撤去火焰,指尖在花苞表面轻轻一划——不是用火,而是用纯粹的冰寒之炁。一层薄薄的白霜瞬间覆盖了花苞表面,暂时压制了它的活动。

花苞颤抖了几下,终于恢复平静。但那些被烧焦的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新的暗红细丝从焦黑处钻出,继续蔓延。

“不行。”薛驼子在一旁摇头,“你这火虽然能伤它,但它扎根在这娃娃心脉深处,你烧它,等于烧这娃娃的心脉。除非你有把握在瞬间将整个茧丝核心彻底焚毁,且不伤及宿主性命——否则,就是催命。”

玉笋收回手,看着火种苍白的小脸。

这孩子虽然诡异,虽然危险,但刚才在山坳里,他忍着本能没有袭击薛驼子,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掌心那点微弱的火苗,他说“想跟着走”。

他眼底深处那份对温暖的渴望,不是假的。

“有解法吗?”玉笋问。

薛驼子沉默了很久。

久到屋外传来村民的脚步声和小豆子的询问声:“薛大夫,赵家哥哥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在外面等着!”薛驼子吼了一嗓子,门外立刻安静了。

他这才压低声音,缓缓道:“有。但很难。”

“说。”

“茧丝的核心,是活的。”薛驼子指着火种胸口的“花苞”,“但它不是完全独立,它与所有子茧——包括玄真子体内那个——有某种深层次的连接。这种连接,既是控制,也是……供养。”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怀疑,影组织培育这玩意儿,最终目的不是制造傀儡,而是……‘嫁接’。”

“嫁接?”

“把‘茧丝’的特性,连同宿主的天赋,一起‘嫁接’到另一个更合适的‘容器’里。”薛驼子看向玄真子,“玄真子体内那个茧丝,现在还很微弱,因为它缺乏‘养分’。而养分从哪里来?”

玉笋目光一凛:“火种。”

“对。火种是‘主茧’,玄真子是‘子茧’。正常情况下,主茧会不断汲取宿主的精气成长,同时通过某种方式,将部分精炼过的‘养分’输送给子茧。等子茧成熟,就可以……”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等玄真子体内的茧丝成熟,影组织的人就会出现,将火种连同主茧一起“收割”,把这份培养多年的“力量”完整地“嫁接”到玄真子身上。

至于嫁接之后,玄真子会变成什么,火种又会怎样……

不言而喻。

“所以解法是,”玉笋声音冰冷,“在子茧成熟前,斩断连接。同时,在不伤及宿主的前提下,清除主茧和子茧。”

薛驼子苦笑:“说得轻巧。怎么斩?茧丝与宿主经络血肉长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是同归于尽。更何况,斩断连接后,主茧失去控制,很可能会立刻反噬宿主,吸干精气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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