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试探（1/2）

午休的食堂永远是校园里最喧闹的地方。窗口前长龙蜿蜒，空气里弥漫着油烟、饭菜和少年人汗液混合的复杂气味，餐盘碰撞声、说笑声、抱怨菜难吃的叫嚷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林秋、张浩、李哲、陈硕四人占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张浩正对着餐盘里油光发亮的红烧鸡块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唾沫横飞地跟陈硕吹嘘昨天跟周晓芸微信聊天的“重大进展”，陈硕捧着碗紫菜蛋花汤，小口喝着，胖脸上满是艳羡，李哲吃得慢条斯理，目光却不时扫过嘈杂的食堂，像是在观察什么，林秋坐在最里面，安静地吃着饭，对张浩的聒噪充耳不闻，只是偶尔抬眼，目光掠过人头攒动的大厅。

距离市一中交流日已经过去两天，校园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林秋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白逸尘的暂时沉寂，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就在这时，食堂东北角，靠近泔水桶回收区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骚动。

“我操！你他妈没长眼睛啊？”一个粗嘎的男声蛮横地响起，盖过了周围的喧哗。

紧接着是餐盘摔在地上“哐当”的巨响，伴随着汤水泼洒和女生的惊呼。

不少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那边围了一小圈人，中间是几个穿着高三体育生训练服、人高马大的男生，为首一人剃着板寸，脸上有块不太明显的旧疤，正是雷豹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外号“疤脸”。此刻，他正指着地上一个被打翻的餐盘，汤汁和饭菜溅得到处都是，也泼了对面一个瘦小男生一身。那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正是最近刚因为被欺负而主动靠近“秋盟”、寻求庇护的高一（7）班学生，孙小海。

孙小海旁边还站着两个同样面色发白、不知所措的男生，也是最近才跟“秋盟”走得近的外围成员。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撞到我的……”孙小海声音发颤，努力想辩解。

“放你妈的屁！老子走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没端稳，往老子身上撞！”疤脸旁边一个留着卷毛的体育生恶声恶气地骂道，伸手用力推了孙小海一把。

孙小海踉跄后退，差点摔倒，眼镜都歪了，更显得狼狈。他周围那几个同伴想扶，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

“高三的又欺负人了……”

“是雷豹的人……”

“那好像是高一那个‘秋盟’的人吧？”

“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围的学生低声议论，有人面露愤慨，但更多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看热闹的好奇。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食堂另一侧，林秋他们所在的方向。

“我操他妈的！”张浩“啪”地放下筷子，腾地站起来，眼睛瞬间就红了，“高三的杂碎！敢动我们的人！”说着就要往那边冲。

“浩子！”林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浩脚步顿住，回头，急道：“书呆子！孙小海那怂包被欺负了！那孙子明显是故意的！”

“坐下。”林秋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动作不疾不徐。他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疤脸几人身上，眼神平静，深处却掠过一丝冷光。

李哲也按住了张浩的手臂，低声道：“别冲动，看清楚。”

陈硕吓得脸都白了，小声说：“浩哥……秋哥……他们人好多……”

那边，疤脸见孙小海不敢还嘴，更加嚣张，上前一步，几乎贴着孙小海的脸，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小子，听说你现在跟着林秋混？以为抱上大腿了？告诉你，在华南高中，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高一的小逼崽子，别他妈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这顿饭，你请了，再给哥几个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不然……”他狞笑着，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孙小海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求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林秋这边。

疤脸和他身后的几个体育生也顺着孙小海的目光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嘲弄。疤脸甚至抬起手，对着林秋他们这边，比了一个极其侮辱性的中指。

“我操你大爷！”张浩彻底炸了，抄起桌上的不锈钢餐盘就要砸过去。

“张浩！”李哲用力按住他，“他们在激你动手！”

林秋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暴怒的张浩，也没有理会疤脸那边的挑衅，只是对李哲说：“看着浩子。”然后，迈步朝疤脸那边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闲适，仿佛只是饭后散步。但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嘈杂的食堂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窗口打饭阿姨偶尔的吆喝声。

疤脸看着林秋一步步走近，脸上的狞笑收敛了一些，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他身后的几个体育生也站直了身体，隐隐形成对峙的架势。

林秋走到孙小海身边，停下脚步。他没看地上狼藉的饭菜，也没看孙小海满身的油污，只是平静地看着疤脸，目光像冰水一样，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一遍。

“他撞你了？”林秋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疤脸被林秋这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但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废话！不然他餐盘是自己飞的吗？林秋，我知道你有点名头，但今天这事，是你的人不长眼，撞了老子，还弄脏了老子的鞋！”他指了指自己运动鞋上几点不起眼的油渍。

“哦。”林秋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他侧头，问旁边瑟瑟发抖的孙小海：“他撞你，还是你撞他？”

孙小海被林秋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哆哆嗦嗦但清晰地回答：“是……是他故意撞过来的，我躲不开……”

“听见了？”林秋重新看向疤脸，语气依旧平淡，“是你撞他。”

疤脸一愣，没想到林秋这么直接，随即恼羞成怒：“放屁！他说的就是真的？老子还说他是故意往我身上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