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霓虹照骨(1/2)
第二部 第四十六章 霓虹照骨
煤场探照灯扫过陶瓷罐的裂口时,红牡丹的指尖正抵在蜡封的隶书款识上。十五岁那张面容在墨绿色液体里扭曲,额角尚未愈合的刀疤与现今分毫不差。明治三十二年...她突然冷笑出声,那年我在闸北育婴堂当使唤丫头,竹内次郎来给孩子们种牛痘。罐底沉积的褐色结晶被月光照亮,林默用刺刀刮下碎屑捻在指间,硫磺混杂着尸碱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
三声夜枭啼叫惊破残夜。四个拎着马灯的黑影穿过煤堆,领头者手里的铜锣晃出青帮七星堂纹饰。林默扯着红牡丹滚进倒扣的货车厢,生锈的车皮外响起碎煤滑动声。二当家吩咐掘地三尺...沙哑的烟嗓贴着车厢缝隙钻进来,见到带牡丹刺青的女人...话音戛然而止,浓稠血液从车底缝隙渗入,马灯罩上溅满放射状血点。
红牡丹扯开死者衣襟,胸口四个梅花状烫伤赫然是竹内诊所的病历编码。林默翻过尸体,后颈脊椎第三节凸起的铁片闪着冷光——正是三长老豢养的死士独有的标记。他掰开死者牙关,半截氰化钾胶囊的蜡封印着昭和十三年出厂编码。
货运站往东三条街有间当铺。红牡丹将煤渣抹在脸上掩盖病容,当年我典当的玉镯收据就藏在...西北方突然传来蒸汽阀门泄压的尖啸,二十七个陶瓷罐同时震颤。罐口溢出的液体接触空气瞬间凝固成丝,月光下竟织出半个东京银座的楼群剪影。
林默军靴碾碎丝线追到当铺后巷时,铸铁门环尚有余温。他踹开楠木柜台后的小门……
画轴坠地掀起浮尘,露出嵌在砖墙里的铸铁转轮。红牡丹将染血的食指按在轮盘凹槽,十二道青铜簧片应声弹开。暗格深处躺着支鎏金钢笔,笔帽镶着的翡翠正是当铺印章缺失的那角。林默旋开笔筒,倒出的不是墨水而是卷显微胶卷,显影液里浮现的竟是大正六年东京帝国大学的解剖课合影——年轻时的竹内次郎站在后排,胸牌编号与死者病历档案完全一致。
当铺二楼突然传来地板吱呀声。林默抄起算盘横甩出去,檀木珠子弹射着崩断七根悬在梁上的钢丝。蒙面人坠落的瞬间,红牡丹的银簪已刺入其右耳后的风池穴——这是青帮审讯叛徒时阻断咬舌自尽的手法。扯开刺客衣领,锁骨处的牡丹刺青竟比红牡丹脖颈的纹样多出三片花瓣。
三年前雨夜失踪的十二金钗…红牡丹指尖发颤。刺客突然暴起,牙齿咬碎衣襟纽扣迸出毒雾。林默拽着她撞碎木窗跃下骑楼,霓虹灯牌老凤祥银楼的漏电火花点燃毒雾,爆炸的气浪掀翻三个追兵。
他们撞进法租界夜间营业的药房,柜台后的留声机兀自转着周璇的《夜上海》。红牡丹扒开盘尼西林货架,撬起第三块地砖。民国二十年的市政图纸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用红笔圈出的下水道节点延伸向公共租界发电厂。图纸空白处有行褪色的血字:每月望日,三刻,气压计汞柱会震颤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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