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影叠名(2/2)

穿西装马褂的男人从迷雾里浮现,怀表链子上挂着满洲铁路的铜制徽章。林弈辰摸出半枚玉佩,对方却亮出整块玉璧,阴阳鱼纹路严丝合缝的刹那,他听见青铜表盖弹开的轻响——表盘背面蚀刻的“林默”二字泛着氰化钾特有的苦杏仁味。

“从今往后,死在东亚饭店的陈林该立衣冠冢了。”男人递过牛皮纸袋,内里的身份证件盖着维新政府警政司钢印,照片上的青年留着分头,眼下有颗朱砂痣。林弈辰触到相片背面的凸点盲文,这是青帮传递紧急情报时用的莫尔斯码,译作“婉儿在龙华”。

黄包车碾过弹坑时,车帘突然被刺刀挑开。巡捕房的探照灯扫过林弈辰的新证件,警棍敲打着“林默”职业栏里的“华懋饭店调酒师”字样。“后座这位爷要去参加杜先生的慈善夜?”印度巡捕的槟榔气息喷在他耳畔,“百乐门今早拖出三具红头阿三尸体,伤口像是东洋刀砍的。”

华懋饭店舞池的香槟塔映出扭曲人脸,林弈辰的白手套抚过雕花酒柜,指尖在琴酒瓶身后摸到黏腻血渍。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将高脚杯按在吧台,杯底压着的船票显示“基隆—长崎”航线,票根编号与三个月前被劫的抗日捐款支票尾号相同。

“林调酒师认得这味道吗?”女人蘸着酒液在台面画卍字符,指甲油剥落处露出烫伤的疤痕——去年在天津松本商会,他见过同样疤痕的侍女往张云飞酒里下毒。林弈辰晃动雪克杯的节奏突然加快,冰块撞击声掩盖了休息室传出的日语通话声。

午夜枪响炸裂时,他正将苦艾酒注入第十个玻璃杯。穿侍应生制服的男人轰然倒地,后脑钉着的菱形镖刻着满铁标志。林弈辰扯开尸体领结,锁骨处的黑龙纹身盘踞着“黑龙会”三个篆体字——这正是劫持沈月如货船的那伙浪人组织。

逃生通道的铁门被焊死,通风管传来皮靴践踏声。林弈辰掀开消防栓暗格,拧松的水阀喷出混着煤油的污水——这刺鼻味道与东亚饭店地下实验室的防腐剂完全相同。他踹开配电室木门时,月光正照在墙面的血手掌印上,五指缝隙里用日文写着“支那猪诱饵”。

“林默先生好身手。”穿长衫的男人从锅炉后转出,掌心托着的怀表停在十二点整。表链上拴着的半枚银元让林弈辰瞳孔紧缩——这是老陈咽气前咬在齿间的遗物,边缘齿痕与他怀中那枚完全吻合。

锅炉压力表的玻璃罩突然炸裂,林弈辰扑倒长衫客的瞬间,蒸汽裹着铁屑擦过耳际。怀表坠地的脆响里蹦出微型胶卷,显影后的底片显示着龙华寺藏经阁平面图,某处密道标记与玉佩裂痕的纹路完美重叠。

远处江面传来汽笛嘶鸣,货轮烟柱在乌云中勾画出黑龙形态。林弈辰将新证件揣进内兜时,摸到秦瑶塞在他风衣夹层的纸条,血字在月光下逐渐显形:

“婉儿即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