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暗线惊魂(1/2)

第九十六章:暗线惊魂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陈默自己嗡嗡作响的颅腔,也撕裂了圣母院路冬日清晨那层虚假的宁静薄冰。这突兀的噪音是他唯一的希望,却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声音落下的瞬间,他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筋骨的提线木偶,身体彻底脱力,沉重的头颅“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冰冷坚硬、覆盖着薄薄冰凌的人行道边沿。剧烈的撞击带来短暂的眩晕,随后是更深的黑暗,吞噬着摇摇欲坠的意识。他瘫软在肮脏冰冷的水洼里,半边脸浸泡在混着泥浆和腐叶的冰水中,刺骨的寒意穿透皮肤,却奇异地暂时麻痹了左臂断口处那永无止境的、地狱般的灼痛。

他的眼睛无力地睁开一条缝隙,世界模糊而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油。书寓对面那根灰色的电线杆,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投下长长的、歪斜的影子。那个锈迹斑斑的邮箱,像一只蹲踞的、沉默的铁兽。他死死盯着它,每一次沉重而艰难的呼吸都带着喉间浓重的血腥气,喷出的白雾微弱地升腾,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身体的温度正随着身下的冰水快速流逝,寒冷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顺着四肢百骸钻进骨髓深处。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唯有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药盒,还固执地传递着一丝属于活物的触感,提醒着他不能就此沉沦。

时间在濒死的寒冷和剧痛的间隙里,缓慢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远处那个穿着破旧号衣的清道夫,似乎被刚才的噪音惊扰,停下了缓慢的动作,抬起浑浊的眼睛,朝着陈默的方向茫然地张望了片刻。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本能地试图蜷缩,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几乎耗尽。幸运的是,清道夫只是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抱怨,大概是骂了句“大清早撞鬼”,便又低下头,继续他那单调而迟缓的扫除,仿佛路边水洼里那个肮脏的、半死不活的乞丐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寒气侵肌蚀骨,麻痹逐渐被更猛烈的疼痛取代。左肩残端那被粗布条和凝结血痂强行封堵的伤口深处,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穿刺,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如同重锤擂鼓,将撕裂的痛感推向全身。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一波强过一波,视野的边缘不断被浓稠的黑暗啃噬、收缩。陈默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咸腥味,用那尖锐的痛楚对抗着彻底昏厥的欲望。他在心里默数着,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倒着数回来,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线清醒。邮箱……回应……这是唯一的活路!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边缘,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谨慎的脚步声,突然踩着湿漉漉的柏油路面,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他高度戒备的耳中!

脚步声停在邮箱前!

陈默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艰难地将眼皮再撑开一丝,视线透过睫毛上凝结的冰冷水珠,死死锁定邮箱的方向。一双沾着泥点的、半旧的黑布棉鞋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底部,鞋边磨损得露出了灰白的棉絮。来人很矮,从陈默低伏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包裹在灰蓝色粗布棉袄里的下半身,以及垂在身侧一只同样粗糙、指节粗大的手。

没有回应!邮箱依然沉默!那人似乎在打量着这个锈迹斑斑的邮筒,又像是在观察四周。紧张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让陈默窒息。是接头人?还是路过的普通人?亦或是……伪装的特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穿着灰蓝棉袄的身影突然抬起右脚,用一种并不算重、甚至带着点随意和试探的力道,朝着邮箱锈蚀的底部连踢了三下!

“咚!咚!咚!”

三声闷响,透过冰冷的铁皮清晰地传来!节奏清晰,干脆利落!与老周交代的信号分毫不差!

如同垂死者抓住了一根坚韧的藤蔓,一股巨大的狂喜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陈默的头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抬起头,想看清这个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回应了“当归”信号的人是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灰蓝色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这边微弱的动静,猛地转过身!

一张极其平凡、甚至有些木讷的女人面孔映入陈默模糊的视线。她约莫四十岁上下,皮肤粗糙暗黄,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嘴唇抿得很紧,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圆髻,用一根最普通的铜簪子固定着。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与这张平凡农妇面孔极不相称的警惕和机敏!这绝不是一张养尊处优的脸,上面写满了生活的风霜和底层人特有的那种韧劲。她飞快地扫了一眼瘫在泥水里的陈默,目光在那件肮脏破旧的油布雨衣和下面露出的、被血污浸透的半截残肢上停顿了刹那,瞳孔猛地一缩!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瞬间的犹豫,但更多的是如同岩石般沉冷的决断!

她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极其迅速地再次环顾四周——那个清道夫已经扫到了更远处,街道依然空荡无人——然后,她几步冲到陈默身边,动作异常麻利!她没有尝试搀扶,显然看出陈默的身体已无法承受任何挪动带来的剧震。她弯下腰,双手猛地抓住陈默那件破油布雨衣的后领,同时低声急促地命令:“憋住气!别出声!”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这个看似瘦小的女人,力气竟然大得惊人!她几乎是拖着陈默,像拖一袋沉重的谷物,硬生生将他从冰冷的泥水里拖离,粗暴地拽向了书寓后墙与旁边一间紧闭门面的杂货铺墙壁之间形成的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暗缝隙!

粗糙冰冷的墙面猛地刮蹭过陈默的脸颊和身体,剧烈的摩擦带来新的疼痛,残肢在拖拽中无可避免地撞击到地面突出的石块,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闷哼,腥甜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涌出!他拼尽全力咬紧牙关,将更惨烈的痛呼死死堵在喉咙深处。

缝隙深处堆满了散发着霉味的破木板、烂竹筐和废弃的杂物。女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陈默沉重的身躯拖到最里面,粗暴地塞进一堆相对干燥些但仍散发着腐味的破麻袋和废弃纸板箱后面。黑暗中,她飞快地扯过旁边几块散发着浓重鱼腥味的破旧草席和烂木板,胡乱地盖在陈默身上,将他勉强遮掩起来。

“待着!”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属于女性的温情,更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指挥,“除非我回来,否则就算外面天塌了也别动!也别死在这里给我添麻烦!”说完,她甚至没再看陈默一眼,立刻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敏捷地退出了狭窄的缝隙,迅速消失在圣母院路尚未苏醒的清冷街道上,脚步声迅速远去。

狭窄的缝隙里陷入死寂,浓重的霉味、鱼腥味和陈默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身体被粗暴拖拽带来的剧痛尚未平息,残肢处的伤口似乎再次撕裂,新鲜的温热液体正透过粗糙的包扎布料渗出,浸透内里的棉袄,带来另一种粘腻冰冷的触感。寒冷像无数细小的冰锥,穿透那些散发着恶臭的遮盖物,持续不断地钻进骨头缝里。但陈默的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污秽中,被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所占据。那个女人的脸、那木讷平凡却透着极度危险气息的眼神、那惊人的力量和冰冷无情的命令……在他的脑海里反复闪现。她是谁?这条绝密的“暗线”另一端,连接的竟然是一个如此底层、如此貌不惊人的女人?而她最后的警告——“别死在这里给我添麻烦”——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冰冷地刺穿了陈默刚刚升起的一丝获救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身体在寒冷和剧痛中煎熬。缝隙外街道上的声音渐渐多了一些。远处传来人力车清脆的铃铛声,小贩开始零星地吆喝,某个店铺吱呀一声拉开了沉重的门板。光线的变化透过缝隙顶部的空隙投射下来,在对面肮脏的墙壁上移动,显示着太阳正试图从厚重的云层后挣扎出来。这些属于城市的、日常的声音,此刻听在陈默耳中,却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危险。每一阵稍近些的脚步靠近,都让他浑身肌肉绷紧,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识地在身侧的烂泥里摸索着,企图找到一块可以用来搏命的砖石或碎玻璃,最后只抓了一把冰冷粘腻的污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降到危险边缘,意识开始不可抑制地涣散时,缝隙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而且目标明确地朝着缝隙入口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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