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歧路亡踪(1/2)

第一百零二章:歧路亡踪

“砰!”

一颗子弹狠狠凿在陈默紧贴着的管壁上,距离他的头颅不足半尺!碎砖屑混合着湿漉漉的苔藓迸溅开来,崩了他一脸。火药味混着恶臭呛入鼻腔。冰冷的污水浸泡到胸口,失血带来的寒意与污水的阴冷内外夹击,让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几乎握不住那滑腻的方形盖板边缘。追兵沉重的趟水声、粗野的咒骂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那几道如同毒蛇般在管壁和污浊水面上疯狂舔舐的手电光柱……一切都在宣告,死神已扼住了他的咽喉!

没有退路!缝隙后的黑暗,是地狱还是生门,都必须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默用尽残存的力气,左手死死抠住盖板边缘,身体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条不足半寸的缝隙猛地撞去!肩背撕裂的伤口撞击在坚硬的盖板上,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右臂在那狭窄的缝隙里拼命前探、摸索——

指尖触到了冰冷的、干燥的空气!

还有似乎是砖石结构的壁面!

缝隙后面不是水!是空的!

这个发现如同强心针注入垂死的躯体!他不知哪里来的爆发力,屈起右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蹬在身后湿滑的管壁上,整个身体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块,硬生生塞向了那道缝隙!肩膀传来骨头摩擦硬物的剧痛,盖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声!缝隙被强行挤开了!

“头儿!有动静!在那角落!” 一个特务尖叫着,手电光立刻死死锁定了陈默蜷缩的角落!

就在吴金魁咆哮着“开枪!”的瞬间,陈默的身体猛地向内一沉!整个人如同被一张巨口吞噬,“噗通”一声,伴随着盖板沉重的“嘭”一声闷响,从污水渠里消失了!只留下水面一圈浑浊的涟漪和那块微微晃动、边缘还在滴淌污水的方形暗门!

“操!” 吴金魁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狂怒地嘶吼着冲到近前,强光手电死死照着那块伪装得极其巧妙的盖板!它严丝合缝地嵌在厚重的混凝土管壁上,边缘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滑腻的水藻,若非陈默垂死挣扎将其撞开一条缝隙,在这种光线和环境下,根本无从发现!“给我砸开它!” 他疯狂地用枪柄砸着冰冷的盖板,发出沉闷的“哐哐”声。

一名特务立刻上前,用枪托朝着盖板边缘猛砸。然而,除了留下几道白印和飞溅的火星,盖板纹丝不动。另一个特务摸索着盖板边缘,试图找到插销或开关,入手只有滑腻和冰冷。

“妈的!是朝里开的!里面锁死了!或者卡住了!” 特务懊丧地喊道。

“废物!” 吴金魁气得几乎要炸裂,他猛地将手电光扫向周围浑浊的水面和管壁,试图寻找其他可能的出口或痕迹,却一无所获。目标就像凭空蒸发了!他猛地转身,充血的眼睛如同饿狼般盯向被两个警察死死架着、几乎瘫软在水里的老张。

“老东西!” 吴金魁一步跨到他面前,揪住他湿透油腻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双脚离地,狠狠撞在冰冷的管壁上!老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说!那是什么地方?!这狗洞通到哪里?!” 唾沫星子混着恶臭喷在老张惊恐扭曲的脸上。

“不…不知道…真不知道啊吴长官!” 老张涕泪横流,浑身筛糠般抖着,“这片…这片下水道是老法租界早年修的…几十年了…我…我只知道通河的大道…这种小岔口…从来没见过啊!” 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但他的眼神里除了绝望就是茫然,不像作伪。

“操!” 吴金魁狠狠将他掼回污水里,污水四溅。老张呛了几口脏水,剧烈地咳嗽着,蜷缩成一团。吴金魁胸膛剧烈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喘着粗气。煮熟的鸭子,竟然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钻进了老鼠洞!挫败感和暴怒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

“……组长,” 巡长李有财提着那盏光晕昏黄、在浓重沼气中显得摇摇欲灭的马灯,凑近仔细照了照暗门边缘和周围管壁,又伸手摸了摸盖板的材质和接缝的淤泥,“这…这盖板缝隙里的泥垢不是新茬,边缘很老…不像临时弄的。倒像是…以前就有这条暗道,废弃了多年没人用,被污泥糊死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不安。

“暗道?” 吴金魁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毒蛇发现了新的猎物。“法租界修的?通向哪里?”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地下仓库?黑市交易点?当年革命党藏身的秘窟?还是直接通往某个洋鬼子控制的要害部门?

“这可…真说不准,” 李有财为难地摇摇头,“法租界工部局早年修管网,图纸都乱得很,加上后来华界扩修,很多旧的岔道口都废弃填埋了…这地方太偏,又在水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种加固混凝土墙和铸铁暗门,看着可不像是普通下水道,倒像是…像是以前通某些要紧地方的应急通道或者维修井?只是荒废太久了。”

“要紧地方?” 吴金魁眼中的凶光再次炽盛起来,一丝狞笑爬上他扭曲的嘴角,“再要紧的地方,今天也得给老子撬开!他受了重伤,钻进去也跑不远!” 他猛地指向盖板,对手下特务吼道,“去找工具!给老子找撬棍!斧头!炸药!把这狗日的乌龟壳给我砸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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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绝对的,死寂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迫着眼睑。

冰冷坚硬的粗糙地面硌着陈默的身体,激得他肩背的伤口一阵抽搐。短暂的昏迷被剧痛唤醒。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却只有无边无际的漆黑。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吸入的不再是下水道那令人作呕的沼气恶臭,而是一种极其干燥、冰冷、带着浓重霉味和尘埃的气息,呛得他喉头发痒,忍不住想咳嗽,却又被他死死捂住嘴憋了回去,胸腔剧烈起伏。

外面吴金魁暴怒的咆哮和枪托砸门的“哐哐”闷响,隔着厚重的混凝土墙壁和铁门,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雷霆。但这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打着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追兵就在门外!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右臂还能动。他颤抖着手,极其艰难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着。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布满厚厚的积尘。他摸到了自己摔进来时带进来的几缕滑腻的水藻和污泥。他支撑着想坐起来,左肩稍一用力,一股钻心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强烈眩晕感立刻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又瘫软下去,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里衣。

不能停!他喘息着,改用右手和还能发力的右腿,像一条受伤的蚯蚓,靠着墙壁,一点一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温热的液体正缓慢地沿着脊背往下淌。他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喘息片刻,积攒起一丝力气,开始用右手在身边更远一点的地方小心地探索。

周围似乎是一个极其狭窄的通道?还是只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他摸到了同样冰冷粗糙的墙壁。顺着墙壁移动手指,突然,指尖触碰到了墙角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金属物体!形状细长,圆柱体…像是…一把旧手电筒?

心脏猛地一跳!陈默立刻抓住它,入手沉重冰凉。他颤抖着手指摸索到疑似开关的旋钮位置,用力一拧——

“咔哒。”

一道昏黄、微弱、仅能勉强照亮前方不足一尺的光柱,如同风中残烛般亮了起来!光线极其暗淡,灯丝似乎随时会断,但在这绝对黑暗的死寂空间里,却如同救赎的曙光!

借着这微弱的、跳动的光明,陈默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绝不是下水道。狭窄!异常的低矮狭窄!更像是一条被废弃多年的、狭窄的维修通道或者某种夹缝。顶部是低矮粗糙的混凝土拱顶,布满蛛网和厚厚的黑色积尘。脚下是干燥的水泥地,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土。通道宽度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行,向前延伸几米,便被浓郁的黑暗吞噬。刚才他抓住的暗门盖板,此刻严丝合缝地嵌在身后的混凝土墙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圆形把手嵌在门内侧,门缝边缘也糊满了陈年的泥垢。难怪外面打不开!

光柱扫过墙壁和地面。积尘上,清晰地印着他摔进来时痛苦的拖痕和滴落的几滴暗红色血迹,在灰白的尘土上异常刺目!而在血迹拖痕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遗落着一件东西——

一个深棕色、巴掌大小的硬牛皮笔记本!

封面一角沾着一点暗红的血渍!

正是他贴身藏在上衣内袋里的那个!

陈默瞳孔骤缩!笔记本在刚才挣扎滚落时掉出来了!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这东西绝不能落在特务手里!他挣扎着往前爬,伸手去够那本子。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厚重的铁门外,清晰地传来沉重钝器连续撞击的巨响!整个狭小的空间似乎都在震动!墙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给老子砸!使劲!快开了!” 吴金魁那野兽般的嘶吼穿透障碍,清晰地刺入耳膜!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们找到工具了!铁门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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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内,污浊的空气仿佛凝固。

吴金魁赤红着双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死死盯着那块顽固的铸铁暗门。两名精壮的特务赤膊上阵,腮帮子咬得死紧,手臂肌肉虬结贲张,正用两根粗大的铁撬棍,将尖端死死楔入暗门边缘被枪托砸出的微小凹陷处。他们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嘶吼,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一!二!三!使劲啊!” 吴金魁在旁边厉声咆哮,唾沫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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