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们需要谈谈(2/2)
一菲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林浔!你现在跟她谈什么?还嫌刺激她不够吗?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又迅速压低,带着怒火,“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正因如此,才需要谈。”林浔的视线转回一菲脸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逻辑清晰得令人不适,“问题不会因为回避而消失。清晰的界定和认知,有助于她接受现实,减少不必要的内耗和痛苦。这是最优解。”
“最优解?你当这是在调试你的代码吗?!”一菲几乎要气笑了,但她看着林浔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深知跟他发脾气毫无用处。
如果换个人,她早就一个弹一闪过去了,但林浔终究不一样,他们认识了六年,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一菲,曾小贤,林浔三人是同时间段入住当时还叫文化佳园的爱情公寓,她见证着林浔从一个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十五岁少年一步步成长到现在。
她了解林浔,知道他本质上并非残忍,只是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理性冷酷得如同手术刀。
她重重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你等着,我问问她。但她愿不愿意见你,我说了不算。”
林浔微微颔首:“当然。”
一菲关上门,提着还温热的食袋,心情复杂地走到羽墨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
一菲推开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羽墨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薄被下的身体似乎还在细微地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泪水的咸涩和心碎后的枯竭感。
“羽墨,”一菲坐在床沿,声音轻柔得不像她,“林浔来了……他说,想跟你谈谈。”
被子下的身体猛地一僵。
长时间的沉默,久到一菲以为羽墨又睡着了或者根本不想理会。
“……让他进来吧。”终于,羽墨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一种哀莫大于心死后的空洞。
“你确定?”一菲担心地问。
“确定。”羽墨慢慢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红肿,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崩溃和混乱,而是一种被泪水洗刷过的、冰冷的麻木。她甚至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倔强的尊严。
一菲看着她这样子,心里更难受了,却也只能点点头:“好,我就在外面,有事立刻叫我。”她起身,出去叫林浔。
林浔走进客厅,他的存在仿佛自带一种降温效果,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凝滞。他走到客厅中央,站定,目光落在羽墨身上。
羽墨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面前茶几上的一道木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一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门,留给他们一个看似私密的空间,但她肯定正竖着耳朵贴在门板上。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沉重得几乎能压垮人的呼吸。
林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清晰,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会谈的开场白。
“你好,秦羽墨小姐。”他开口,用词正式而疏离,“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林浔。”
羽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对上了林浔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对湘君的爱恋、嗔怪或欣喜,只剩下冰冷的探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湘君呢?”她问,声音嘶哑,却执拗地想要一个最直接的答案。
“沉睡中。”林浔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在报告一个服务器的状态。
“他还会回来吗?”羽墨追问,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会。”林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即补充了精确的条件,“根据我们以往交替的规律以及当前我的主导状态评估,以后我每天大约会给他不超过四小时的窗口期可以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四小时……羽墨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爱上的那个人,以后就只是一个有限的、需要争分夺秒的租客。
她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讥讽笑容:“秦小姐?呵……林浔先生,你看起来,似乎很厌恶我?”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林浔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精准措辞。“并非厌恶。”
他否认道,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剖析,“我只是清楚,我的存在本身,对你而言就是一种持续的负面刺激。你的痛苦、困惑以及可能产生的怨恨,都是合乎逻辑的反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解和情绪干扰,保持清晰的界限对双方都更有效率。”
“效率……”羽墨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无比荒谬,“所以你是在用处理bug的效率,来处理我们是吗?告诉我,他……他一直在骗我?”
这是最让她心口滴血的问题。那些心动、那些承诺、那些眼神交汇时的火花,难道全是虚假的演出?
林浔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给出了一个冷酷却或许真实的答案:“从结果上看,是的,他隐瞒了最关键的事实。
但本质上,他的情感体验对他自身而言是真实的。只是,那建立在并不完整的基础上。而且,我提醒过他,不止一次,让他向你和盘托出。但他恐惧失去,选择逃避和拖延。”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湘君行为背后的逻辑,却也冰冷地剔除了所有温情脉脉的可能。
羽墨听着,心一点点沉入冰窖。原来连那些挣扎和偶尔的异常,都早有征兆,只是她被爱蒙蔽了双眼。
“呵呵……”她低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林浔先生。”她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