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叫齐思瞒(1/2)
我叫齐思瞒。
是个一直在逃跑的混蛋。
这个念头,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死死钉在我心脏最深处,几十年来,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弥补,都拔不掉,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生锈、腐烂,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闭眼时,传来钻心的疼。
我觉醒的那一年,是天使降临的那一年,那一天。
天空是诡异的金色,却仿佛被鲜血染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带着甜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原本车水马龙的城市,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变成了人间炼狱。尖叫、哭喊、爆炸声、掠食者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绝望的挽歌。就是在这样的末日景象中,我觉醒了源初异能——【极速】。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四肢百骸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眼前的世界变得缓慢,风拂过皮肤的触感都清晰可辨。我知道,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用来守护的力量。
但当时只有六七岁的我,面对城市意志那如同母亲呼唤孩子般的微弱悲鸣,面对平民被掠食者扑倒、撕咬、啃食的惨状,面对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被一只利爪锋利的掠食者撕碎身体的画面——我……最后选择了逃跑,尽管我是被云依姐抓着逃走的,但我无法否认我那懦弱的内心。
我甚至不敢回头,不敢去看父母倒下的方向,不敢去听他们最后那声绝望的呼喊。后来,我只知道,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只要能活下去。
当时的云依姐。她那时候只有十五岁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懂得用自己单薄的肩膀保护别人。她的身上满是伤口,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看起来触目惊心。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伤到底是不是为了保护我而出现的。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们被一群掠食者围堵在一条小巷里,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她,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故意发出声响,吸引掠食者的注意,为我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还好,关键时候我觉醒了源初异能【极速】。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反抗念头,全部都是逃跑。所以,我逃了。我用那刚刚觉醒的、足以让我成为英雄的力量,抛下了正在城市里被掠食者肆意虐杀的人们,抛下了还在为我吸引火力的云依姐,独自一人,拼尽全力地向着城外逃去。
我本该是个保护城市的英雄,是被人们歌颂的小勇士,但我做了一个逃跑的懦夫。一个连父母都没能保护,连城市都能抛弃的、彻头彻尾的懦夫。
后来,当我们遇到了更多幸存者,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当时才六岁,还是个孩子,面对那样的场面,害怕是正常的,不怪我。他们用温柔的语气安慰我,试图让我放下心中的包袱。
但我自己明白,当时的我虽然年纪小,却什么都懂。我看得见被破坏的城市,那些倒塌的高楼、燃烧的车辆、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我看得见平民被屠杀的景象,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一个个在掠食者的爪下失去生命;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城市意志的悲鸣,那是一种充满了痛苦、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呼唤,它在盼着有人能站出来,保护它,保护它怀抱里的人们。
但我最后还是逃了。
这一逃,就是好几个月。
我和云依姐像两只丧家之犬,躲在废弃的建筑里,靠着捡来的过期食物和雨水生存。我们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不敢和陌生人接触,每天都活在恐惧和自责中。我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梦见父母倒下的画面,梦见城市意志的悲鸣,梦见那些被我抛下的人们怨恨的眼神。我蜷缩在角落里,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任由泪水浸湿衣襟。
直到我们遇到了那个人——罗清帆,也就是我们后来一直称呼的罗大哥。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我和云依姐躲在一座山里,正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得头晕眼花。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找到了我们。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却异常坚定、温和,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气息。
他看到我们,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没有丝毫的敌意。他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两盒压缩饼干和两瓶水,递给我们,然后说了一句:“跟我走吧,情况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
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相信了他。或许是因为他眼中的真诚,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强大的、能让人感到安全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我们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和云依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罗大哥很强。
强到超乎我的想象。他的源初异能是【先知】,能够预知未来的片段,这让他在战斗中总能占据先机。更重要的是,他的战斗力极其惊人,一拳就能打爆一只体型庞大的掠食者,一个人就能守住一座城市的防线。我曾经亲眼见过,他独自一人,面对上百只掠食者的围攻,没有丝毫畏惧,凭借着精准的预判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将那些怪物全部斩杀。
那是我所羡慕的。羡慕他的强大,羡慕他的勇敢,羡慕他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守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而我,只能躲在他的身后,做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懦夫。
后来,罗大哥和我们成立了天道组织。
他说,我们成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为了在这末日之中,为人类文明保留一丝火种。
一开始,组织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加入了我们。有觉醒了异能的强者,有精通医术的医生,有擅长制造武器的工匠,还有一些只是普通平民,但却有着一颗勇敢的心。蒙幽、云姝、老陈、阿杰……我们有了很多新伙伴,大家像家人一样,相互扶持,相互信任。
云依姐也在和罗大哥的相处中,互生情愫,最终结为了伴侣。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安稳,也很舒服。我们一起建立基地,一起训练,一起外出搜寻物资,一起击退来犯的掠食者。虽然日子依旧艰难,依旧充满了危险,但我们不再是孤独的,我们有了可以依靠的伙伴,有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甚至开始觉得,或许,我可以在这里,弥补过去的过错。或许,我可以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守护者。
但很快,变化来了。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罗大哥的异能产生了异变,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被光明教廷判定为异端。光明教廷是当时,直到现在也是地球上最大的势力,他们信仰天使,认为天使是拯救人类的神明,凡是不服从他们、不信仰天使的人,都是异端,都该被审判。
虽然天道组织很强,罗大哥的【先知】异能让我们多次避开了教廷的围剿,但面对更强的光明教廷组织,我们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只能一味地躲避。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很快,伴随着我们在海外的合作势力被光明教廷逐一清算,身处华夏国内部的天道组织,也开始被光明教廷正式列入审判名单。
他们动用了强大的武力,对我们的基地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我们组织里死了很多人,那些曾经和我一起训练、一起战斗、一起欢笑的伙伴,一个个倒在了我的面前。蒙幽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教廷的人打成了重伤,最后不治身亡;老陈为了保护物资,和一群教廷士兵同归于尽;阿杰……我甚至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
究其原因,是罗大哥的先知异能发生了异变。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未来片段——那是一个被天使毁灭的地球。天使根本不是什么拯救人类的神明,而是一个以人类信仰为食,以毁灭星球为乐的侵略者。罗大哥试图将这个真相告诉更多的人,让大家看清天使的真面目,却没想到,这反而引来了光明教廷的疯狂报复。
灾难,很快降临了。
在最后一次大战里,光明教廷动用了禁忌武器,对我们的基地发动了毁灭性的打击。罗大哥的【先知】异能虽然预知到了这次进攻,却没能预知到敌人的火力会如此强大。我们拼尽全力抵抗,伙伴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基地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天道组织几乎全员殒命,只有被罗大哥提前安排出来的几十支精锐小队,能够幸免于难。
我们又开始了逃避,躲着,逃着。
教廷的追兵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我们一路东躲西藏,不敢停留。队伍在一次次的围剿与突围中,一散再散。有的人失踪了,有的人受伤了,有的人选择了离开,去寻找自己的亲人,有的人则永远地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到最后,只剩下我和云依姐,还有其他十几个人,组成了一支小小的队伍,艰难地在末日废土上前行。
直到…我们到了一个叫志阳市的城市。
当时的志阳市,也正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一波规模空前的掠食者潮正在围攻这座城市,城市外围的能量屏障闪烁不定,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高大的城墙多处破损,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混凝土。守军的呼喊声、枪声、炮声和掠食者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战况极其惨烈。
我们趁着混乱,从一处防御薄弱的缺口潜入了城市,试图寻找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追兵和掠食者的角落。
也就是在城市中心一个半塌的、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地堡里,我们见到了那个彻底改变了我们后半生的女孩——影寒。
初见时,她还是一个被包裹在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襁褓中的婴儿。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襁褓里,睡得很沉,仿佛外面的厮杀与她无关。她的母亲,一位穿着华丽却早已破碎不堪的源初异能战甲的女性,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位母亲显然已经经历了连番苦战,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滴落,在她脚下汇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洼。她的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充满了保护欲。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支撑起一个微弱的能量护盾,将怀中的婴儿牢牢护住,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地堡外,一只翼展惊人的飞行掠食者正在盘旋,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最后一击,将这对母女吞噬。
看到我们闯入,那位母亲黯淡的眼眸中骤然亮起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怀中安然无恙的婴儿艰难地递向我。她的手臂因为虚弱而不断颤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外面的厮杀声淹没:“求求你们……保护她……她叫……影寒……让她……活下去……”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哀求、刻骨的不舍,以及一种母亲独有的、超越生死的决绝。那眼神,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母亲,看到了她当年为了保护我,倒在掠食者爪下时的眼神。
那一刻,我心中的懦弱和恐惧,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所取代。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温热的襁褓,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她的。”
听到我的承诺,那位母亲的嘴角,艰难地牵起一丝释然、凄美的微笑。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最终彻底熄灭,支撑着能量护盾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下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后来,我们十几人合力,凭借着多年来并肩作战培养出的默契,艰难地击退了那只飞行掠食者。但志阳市的陷落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城内一片混乱,守军的指挥系统濒临瘫痪,士兵们士气低落,很多市民都在绝望地哭泣。
就在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我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铤而走险的计划。
影寒的母亲是城市守护者,她的战死对整个城市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必须有人顶替她的位置,才能稳定残存守军和市民濒临崩溃的士气。同时,我们都清晰地感知到,影寒体内潜藏着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异能能量。那股能量极其精纯,远超同龄的异能者,甚至比一些成年的源初异能者还要强大。但这股力量极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对于一个婴儿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这群人,身上还背负着光明教廷的通缉令,一旦暴露身份,不仅我们自身难保,影寒也会受到牵连。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商讨,我们决定兵行险着。由我利用我本身特殊的、能够暂时压制能量波动的异能,尽力封印住影寒体内那狂暴的力量,然后由我冒充新任的城市守护者。凭借我源初异能者的身份,以及这些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应该能够稳住局面。
而我们这伙人,则顺势以“守护者同伴”或“外援”的身份,参与到志阳市的防御中。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履行了对那位伟大母亲的承诺,保护了影寒,也为我们这群走投无路的人,找到了一处或许可以扎根、可以称之为“家”的基地。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成功了。
我的伪装虽然仓促,甚至有些破绽百出,但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所有人都被绝望和恐惧笼罩,加上我本身不俗的实力和刻意表现出的沉稳气度,竟然成功唬住了残存的守军高层。他们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新任守护者”深信不疑,对我们这群“外来的强者”充满了感激。
我们这群人的加入,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士兵们重新燃起了斗志,市民们也开始主动参与到防御工作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依托志阳市残存的防御工事,与守军并肩作战,一次次击退了掠食者的疯狂进攻。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边的伙伴又少了几个,但最终,在我们的顽强抵抗下,掠食者潮退却了。
志阳市,这颗在废土上艰难闪烁的火种,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影寒,在我们所有人的共同抚养下,一天天长大。
云依姐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教她说话,教她走路,给她讲故事,在她生病的时候彻夜不眠地守在她身边。其他的伙伴也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好吃的先给她,有好玩的先让她,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她。
我也不例外。我看着她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再长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我教她格斗技巧,教她如何躲避危险,教她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虽然那时候她的力量还被我封印着)。我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甜甜地喊我“思瞒哥”,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似乎减轻了一些。
日子,在志阳市的重建和影寒的成长中,似乎重新走上了一种充满艰辛却又不乏希望的轨道。我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们可以看着影寒长大成人,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安稳地度过余生。
然而,我们自以为是的保护,却最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过错,彻底毁了影寒的前半生。
我们当初压制她的异能,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避免那股狂暴的力量伤害到她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官方追查下来。因为我们能感觉到,影寒的体内存在的,也是一种源初异能。而根据常识,一个城市最多只可能诞生一名源初异能者,那就是城市守护者。影寒的母亲已经是志阳市的守护者,她的体内竟然也觉醒了源初异能,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罕见、甚至会引起轰动的事情。
如果影寒的异能被官方察觉,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追查。到时候,我们这群背负着教廷通缉令的“异端”,必然会暴露。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影寒,我们只能这么做。
但我们远远低估了这力量的本质。
直到几年后,我们偶然得到了一本残缺的古籍,上面记载了关于源初异能的秘密。我们才知道,影寒的源初异能,是极其罕见的【具临】。这种异能能够具临出各种事物,小到武器装备,大到神话生物,甚至是逝去的人。而更可怕的是,她的源初异能,是【具临】中最为罕见、也最为不稳定的变种——“异变具临”。
这种异能的强大之处在于,它没有上限,只要使用者的精神力足够强大,理论上可以具临出任何存在。但它的风险也同样巨大,它需要一个特殊的“源生体”。这个“源生体”,必须是从小与她朝夕相处、情感与能量深度共鸣绑定的载体——可能是一件特殊的物品,也可能是某个拥有特定体质的生物。这个“源生体”,就像是一把钥匙,一个稳定锚点,能够帮助她平稳地觉醒、成长和掌控这股庞大的力量。
而我们,因为无知和恐惧,在她最需要建立与“源生体”联系的幼年时期,强行封印了她的异能。这就像是在一条汹涌的江河上筑起了高坝,却没有任何泄洪渠道。水流越积越多,最终必然会冲垮堤坝,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这导致她后来在青春期,异能不可避免地自然觉醒时,尽管天赋绝伦,是亿中无一的源初异能者,却因为缺乏“源生体”这个关键的“钥匙”,导致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体内狂暴冲撞,难以精细控制。
我至今记得她第一次异能失控的模样。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十五岁的她蜷缩在房间角落,浑身被白色的能量包裹,那些能量时而凝聚成尖锐的骨刺,时而化作混乱的气流,将房间里的家具撞得粉碎。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用尽全力想要压制体内的力量,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思瞒哥,我控制不住它”。我冲进去想要帮她,却被那狂暴的能量弹开,手臂被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从那以后,这样的失控成了常态。她明明拥有毁天灭地的潜力,却连最基础的能量凝聚都做不到。别人的异能是攻防一体的利器,而她的异能却像一把随时会反噬自身的双刃剑。训练场上,她一次次摔倒,一次次被自己失控的力量所伤,看着电视里同龄异能者们流畅地运用能力,眼神里的羡慕与失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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