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江湖黄昏（1/2）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江湖黄昏

南京城，紫禁城。

这座朱元璋倾尽国力修建的皇城，在历经二百七十余年的风雨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午门外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唯有几只乌鸦在汉白玉栏杆上“呱呱”叫着，声音在空旷的宫墙间回荡，更添几分萧瑟。守门的御林军个个面色凝重，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影，仿佛随时会有变故发生。

简心、玄罹、林素心三人站在午门外的石狮旁，望着眼前这座沉寂的宫城。

他们是辰时抵达南京的。从鸡鸣寺出发时，了尘大师给了他们一封亲笔信，言明若遇阻碍可出示此信。但此刻，这封信似乎并无用处——午门前那位身着蟒袍的太监总管，正用一双混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他们，嘴角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三位，实在抱歉。”太监总管捏着尖细的嗓子，“陛下龙体欠安，今日不见外客。马首辅有令，为保宫中安宁，任何人不得擅入。”

“龙体欠安？”简心皱眉，“昨日交接玉玺时，陛下还精神矍铄，怎会一夜之间就……”

“哎哟，姑娘这话说的。”太监总管阴阳怪气地打断，“陛下的龙体，岂是我等奴才能议论的？再说了，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呐。”

玄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正要开口，却被林素心轻轻按住手臂。

林素心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那令牌通体温润，正面刻着“药王”二字，背面是一株栩栩如生的灵芝图案。她将令牌递到太监总管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药王谷林素心，携女简心、夫婿玄罹，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公公通传。”

太监总管见到令牌，脸色微变。

药王谷虽已衰落，但在江湖上和朝廷中仍有不小的影响力。尤其是眼前这位林素心——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药王谷谷主，据说医术通神，曾救过不少朝中重臣的性命。她不是早已去世了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林谷主……”太监总管的语气恭敬了些，但依旧挡在门前，“只是马首辅有严令，今日确实不能放任何人进宫。不如三位先回驿馆歇息，待陛下龙体好转，奴才定当第一时间……”

话音未落，宫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年约四十的中年文士跌跌撞撞地冲出宫门，身后跟着几名持刀侍卫紧追不舍。那文士满面血污，官袍撕裂，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正汩汩涌出。他冲出宫门后，一眼便看到了简心三人，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简姑娘！救命——！”

文士嘶声喊道，朝着三人狂奔而来。

“史大人！”简心认出了来人——正是南明兵部尚书史可法！

追来的侍卫见状，厉声喝道：“史可法勾结外敌，意图谋反！马首辅有令，格杀勿论！”

说罢，四名侍卫同时拔刀，刀光如雪，直劈史可法后背！

玄罹冷哼一声，袖袍无风自动。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名侍卫手中的钢刀忽然“咔嚓”一声，同时从中断裂！断裂的刀尖倒飞而出，“噗噗”几声，精准地刺入侍卫们持刀的右肩。四人惨叫着倒地，再也无力追击。

史可法冲到简心面前，已是气若游丝，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有倒下。他抓住简心的衣袖，声音嘶哑急促：“简姑娘……快走……马士英昨夜发动政变，软禁了陛下……玉玺……玉玺被他夺走了……”

“什么？！”简心脸色剧变。

玉玺昨日才刚归位，今日就被夺？马士英竟敢如此猖狂！

太监总管见势不妙，转身欲逃。玄罹手指虚点，一道无形的气劲封住他周身大穴，太监总管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史大人，先止血。”林素心已从怀中取出金针和药粉，手法娴熟地为史可法处理伤口。金针封穴，药粉止血，不过片刻，史可法左臂的血便止住了。

史可法喘了几口气，脸色稍缓，急声道：“昨夜子时，马士英调集三千亲兵包围皇宫，以‘清君侧’为名，软禁了陛下和所有反对他的大臣。我趁乱逃出，想去城外调兵，却被发现追杀……简姑娘，玉玺绝不能落在马士英手中！他已暗中与清国使者接触，欲献城投降，换取荣华富贵！”

简心心中冰寒。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送回的玉玺，竟成了权臣投敌的筹码！

“玉玺现在何处？”玄罹沉声问。

“在马士英的府邸……不，他现在应该在宫中武英殿，正与清国使者谈判。”史可法咬牙道，“简姑娘，必须夺回玉玺！否则南京一失，江南半壁江山将尽归清国！”

简心与父母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同时闪过决绝之色。

“史大人，你先去安全处养伤。”简心扶起史可法，将他交给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带史大人从侧门出宫，找地方躲起来。”

小太监连连点头，扶着史可法匆匆离去。

玄罹解开太监总管的穴道，冷冷道：“带我们去武英殿。”

太监总管面如死灰，但见玄罹眼中杀气凛然，只得颤声道：“奴才……奴才带路……”

四人穿过午门，踏入紫禁城内。

宫道两侧，随处可见倒毙的侍卫和宫女尸体，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一些殿宇还在燃烧，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偶尔有零星的抵抗声传来，但很快便被镇压下去。

这座曾是大明帝国权力中心的宫城，此刻已沦为修罗场。

武英殿位于紫禁城西南角，是皇帝平日接见大臣、处理政务之处。此刻殿外守卫森严，数百名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将大殿团团围住，人人手持长矛，腰佩弯刀，眼神凶悍，显然都是马士英蓄养多年的私兵。

太监总管在距离武英殿百步外停下，颤声道：“三……三位，奴才只能送到这里了。再往前，必死无疑……”

玄罹挥手解了他的穴道：“滚吧。”

太监总管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了。

简心三人藏身在一处假山后，观察着武英殿的守卫情况。

“正面强攻不可能。”林素心低声道，“三百精兵，其中至少有二十名一流高手。硬闯的话，我们三人即便能胜，也会惊动殿内之人，玉玺恐被转移。”

“我有办法。”简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三粒碧绿色的药丸，“这是‘隐息丹’，服下后可隐匿气息一个时辰，只要不主动运功，寻常高手难以察觉。”

玄罹接过药丸，嗅了嗅，点头道：“药王谷的秘药，果然不凡。”

三人服下药丸，顿时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简心又取出三套从宫中顺来的太监宫女服饰，快速换上。片刻后，三人已扮作普通宫人模样，低头朝着武英殿侧面的回廊走去。

回廊上有巡逻的士兵，但见是三个低眉顺眼的宫人，并未过多盘查。三人顺利绕到武英殿后窗处，窗内隐约传来谈话声。

简心屏息凝神，透过窗纸缝隙向内望去。

武英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桌上摊着一幅地图。桌旁坐着三人：左边是个五十出头、面白无须、身着蟒袍的文官，正是内阁首辅马士英；右边是个三十来岁、鹰钩鼻、深目薄唇的满清使者，穿着清国官服；中间则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宗敏！

这位大顺权将军，此刻竟然出现在南京皇宫！

刘宗敏的右臂依旧缠着绷带，但脸色比在岘山时好了许多，显然找到了压制伤势的方法。他正指着地图，声音洪亮：“马首辅放心，只要玉玺到手，我大顺三万精锐立刻南下，与清国八旗夹击扬州。史可法那点兵马，根本不堪一击。届时江南尽归我等，马首辅便是开国元勋，封王拜相，不在话下！”

马士英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刘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清国那边，摄政王多尔衮当真会信守承诺？”

清国使者冷笑一声：“马首辅多虑了。摄政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岂会在意区区江南？只要马首辅献上玉玺，开城投降，摄政王必保你世代富贵。”

马士英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

盒中正是那方青玉大印——传国玉玺！

玉玺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印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清晰可见。但简心敏锐地察觉到，玉玺表面隐约有黑气缭绕——那是幽冥印记虽被净化，但残留的阴气尚未完全消散。

“玉玺在此。”马士英将锦盒推向清国使者，“还请使者验收。”

清国使者正要伸手去接，刘宗敏却忽然按住锦盒。

“等等。”刘宗敏眼中闪过一丝诡谲，“马首辅，玉玺可以给清国，但玉玺中蕴藏的那件东西……得归我。”

马士英一愣：“什么东西？”

“玄冥镜碎片。”刘宗敏一字一顿，“传国玉玺之所以能成为国器，不只是因为它是历代帝王信物，更因为它内部封印着一块玄冥镜碎片。我要的，就是那块碎片。”

窗外的简心心中巨震。

原来如此！

难怪玉玺能镇压幽冥，难怪玉玺中会有幽冥印记——因为玉玺本身，就是玄冥镜的载体之一！

清国使者皱眉：“刘将军，这与我们约定的不同。”

“约定可以改。”刘宗敏冷笑，“没有我的三万兵马，你们想拿下扬州，至少要付出十倍代价。一块碎片换三万精兵，这笔买卖，你们不亏。”

马士英脸色变幻，最终咬牙道：“好！碎片归刘将军，玉玺归清国！但刘将军必须立誓，助我平定江南后，保我马家百年富贵！”

“一言为定。”刘宗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就在清国使者伸手要取玉玺的刹那——

“砰！”

后窗猛然炸开！

三道身影如电般射入殿中！

简心直扑锦盒，玄罹攻向刘宗敏，林素心则洒出一把“迷魂散”，白色粉末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什么人？！”马士英惊叫。

刘宗敏反应极快，左手一拍桌面，身形暴退，同时右臂绷带炸裂，露出一条漆黑如墨、布满诡异纹路的手臂！那条手臂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幽冥死气，五指如钩，直抓玄罹面门！

玄罹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一道月白色的光盾瞬间凝聚在身前。

“轰！”

黑爪与光盾碰撞，气浪翻涌，将殿中桌椅尽数掀飞！

清国使者趁机抓向锦盒，但简心速度更快。“蝶恋花”轻功施展到极致，她如同一只真正的蝴蝶，在气浪中轻盈穿梭，指尖已触到锦盒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