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反复的热(2/2)

思砚看着孩子烧得通红的脸颊,突然想起外婆说过,高热不退时,用井水浸过的布巾敷手腕,能引热下行。他跑到院里,凿开缸里的冰,捞出块最凉的冰碴,裹在布里就往回跑,冻得手指僵硬,进门时差点摔在地上。

“放这里。”他把冰布巾轻轻按在孩子手腕的脉门上,自己的手却冻得发疼,可看着布巾慢慢被捂热,心里竟松了点。

傍晚时,林砚终于带着大夫赶回来了。大夫号了脉,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皱着眉说:“是风寒入里,正邪在较劲呢,得用猛药。”他开了方子,又嘱咐,“每隔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药,不管吐不吐都得灌,再用酒精擦腋窝和大腿根,物理降温不能停。”

灌药成了最磨人的事。小姑娘一看见药碗就哭,刚喂进去两口,“哇”地全吐在思砚身上,药汁顺着衣襟往下流,带着刺鼻的苦。思砚没顾上擦,赶紧拿毛巾给孩子擦嘴,哄着说:“咽下去就给你吃糖,比蜜还甜的那种。”

孩子抽噎着张嘴,好不容易咽了小半口,又开始发抖。思砚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冻得直打哆嗦,却笑着说:“你看,咱们裹在一起,就不冷了。”

后半夜,药劲终于慢慢上来了。当第一缕晨光从窗缝钻进来时,思砚迷迷糊糊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突然蹦起来:“不烫了!真的不烫了!”

来老先生扑过来,手抖着摸了又摸,眼泪“唰”地掉下来:“退了……真退了……”

小姑娘醒了,哑着嗓子说:“思砚……我想吃……糖……”

思砚赶紧从兜里掏糖,那糖被他焐了一夜,已经有点化了,黏糊糊的。可孩子含着糖,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思砚看着窗台上结的冰花,突然觉得,这反复的热就像冬天里的风,看着凶,可只要熬着、守着,用够了心劲,总有散的时候。就像外婆说的,再难缠的病,也怕人抱团守着,热乎劲凑在一起,再冷的冰也能焐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冻红的手,又看了看炕上安稳睡着的孩子,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的“熬”,不是硬扛,是有人递药,有人凿冰,有人守着不离身,把一点点的暖攒起来,就能把那反复的热,一点点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