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雪白的羊之诗(4)(1/2)

在看过法医报告和藤原的文件后,伊万诺夫本该一路咆哮着回去审讯,然而他想了想,目前法医的报告和讯问记录自相矛盾,已经咬死别墅里的一群人和案子脱不了干系,24小时法则对她们已经无效,于是他把审讯的任务交给了检察院里加派来的调查员,让人把窗子封严实,自己则带着人马秘密地跑到了摩根索姐妹曾就读的圣塞西莉亚私立女校,了解死者的人际关系是调查所必需的,为了防止记者潮再次涌来,伊万诺夫安排了马甲,再来一次媒体轰炸他可受不了。

远远望去铅灰色的屋顶染上温暖的橘黄,这所女校位于火星基地第三卫星城边缘,背靠维护良好的市政林地,高耸的铸铁围栏上缠绕着带刺的蔷薇藤,这个季节只剩下褐色的枯枝,像某种生物干涸的血管网,伊万诺夫将公务车停在隔着一个街区的便利店停车场。他熄了火,车里顿时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几个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步行过去。”

他解开安全带。

“卡利尼琴科,麻烦你和楚少将从正门进,以教育部特派督导的身份——不要问什么时候成督导了,这是我刚刚申请渠道给你们安排的,要求调阅学生档案和出席记录——这是你们的新证件。”他从储物格里取出两个深蓝色封皮的硬壳本,“我已经和校长通过气,她不会多问,但眼神肯定不好看,阿梅莉,你和我绕到东侧围墙,那里有个后勤通道,监控盲区。藤原,”

他顿了顿,看向后视镜里始终沉默的女人,“你负责观察,不进办公室,就在校园里走,看那些孩子、老师、清洁工……任何你觉得值得注意的人或事。”

“观察什么?”藤原里奈的声音很轻。

“观察正常的地方。”

伊万诺夫推开车门,潮湿清冷的空气涌进来,“看看一所正常的贵族女校,在失去两个学生后,大概率知道两个女学生暴毙而亡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然后告诉我们,你看到的和应该的,有没有出入。”

四人分成两组下车。

卡利尼琴科低头看了眼证件上的照片和职务头衔,嘴角抽了抽,“‘教育部特殊事务督察官’……我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你有张看起来就很会找麻烦的脸。”伊万诺夫拍了拍他的肩,“这就够了,记住,重点是档案室里的非正式记录——社团活动、课外辅导记录、校医室就诊单、心理咨询预约。尤其是最后一项。”

楚斩雨已经整理好风衣领口,尽管穿着军装,但是没有有风衣的遮掩,这让祂看起来的确像个年轻而严肃的文官。

“校方会配合到什么程度?”

“表面完全配合,内心极度抵触。”

伊万诺夫冷笑,“这种学校最怕丑闻。两个学生家里刚出灭门惨案,她们自己还是‘失踪’状态——校长现在恐怕连觉都睡不好。她既希望我们快点查完滚蛋,恨不得一脚把我们从学校里踹到地球上去,又害怕我们真查出什么,最好利用这种矛盾。”

阿梅莉检查了一下藏在手提包里的便携式扫描仪和取证袋,点了点头,藤原里奈则只是将围巾裹紧了些,目光已经投向远处学校哥特式风格的尖顶钟楼。

“楚少将,请留步。”

在他们要分头行动的时候,藤原里奈叫住了祂,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楚斩雨虽然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藤原里奈,但她的身上有莫名让人放松的气质,她礼貌地问道,“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吗?”

“掺和真是个不礼貌的说辞。”

“是啊,您也不想看到我故作礼貌的样子吧。”藤原里奈笑了笑。

“为了解开我内心的疑惑,摩根索部长的死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的。”楚斩雨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首先是卡利尼琴科先生邀请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正在摩根索别墅里喝下午茶,如果你感到不满的话,可以先和他理论,和伊万诺夫组长讨论。”

“我没有感到不满。”藤原里奈的笑容像焊在了脸上,一动也不动。

楚斩雨看着她的笑容,忽然问道,“藤原小姐,你是在生气吗?”

藤原里奈脸色稍稍一变。

圣塞西莉亚女校的正门气派而沉重。两扇包铁的橡木大门紧闭,只开旁边一扇小侧门。门房是个头发花白、制服笔挺的老者,眼神锐利得像鹰,卡利尼琴科有点心虚地递上证件时,老者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仔细摩挲了封皮的压纹,又抬起老花镜端详照片,偶尔看看他们,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看得卡利尼琴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认出了楚斩雨,他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楚斩雨用手语表示除非每年都细心关注招兵广告和阅兵仪式的人,不然他的知名度在非军事领域不太高。

“督导官先生。”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校长正在等您。请随我来。”

通往主教学楼的是一条宽阔的砾石步道,两侧是精心修剪的冬青树篱。

虽然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仍零星有学生身影——几个抱着乐谱匆匆赶往音乐厅的女孩,两个在玻璃暖房边低声交谈的教师,还有一个推着清洁车的校工,正慢吞吞地擦拭走廊外侧的窗台。

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楚斩雨放慢脚步,目光扫过那些窗户。

大多数教室都拉着百叶窗,但从缝隙里能看到整齐的课桌椅、黑板上未擦净的板书,以及偶尔闪过的、穿着统一制服裙的身影,祂的视线最终落在主楼西侧一栋相对低矮的建筑上,那里外墙爬满了常春藤,窗户是彩色的拼花玻璃,非常温馨可爱。

“那是小教堂么?”祂问。

引路的老门房头也没回:“是的,先生,圣塞西莉亚礼拜堂,平日供学生静思和祈祷用,周日有驻堂神父主持弥撒。”

“摩根索姐妹常去吗?”

老者的声音有些委屈:

“这我不清楚,先生,最好不要问我太多问题,我只是看门的。”

卡利尼琴科和楚斩雨交换了一个眼神。

校长室在三楼东翼尽头。

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趴趴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任校长的肖像和各类学术荣誉证书,现任校长艾琳·里克曼夫人是个六十岁上下、身材瘦削高挑的女性,银灰色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她迎接时笑容得体,但眼睛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和警惕,卡利尼琴科在得知姓氏后,大感不妙,怎么碰上艾希的夫家人了,打听了一番,形势雪上加霜竟然是雷欧的堂姐,这下算是冤家路窄了。

“欢迎,督导官先生。”

艾琳与两人握手,卡利尼琴科总感觉这句话是她咬着后槽牙说的,“教育部上周已经发来通知,说近期会有特派员来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请坐。”

寒暄是必要的,但也异常简短,可能是因为艾琳显然不打算在这俩不速之客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客套,她按了桌上的呼叫铃,吩咐秘书送来茶水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关于摩根索姐妹的档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副本。原件按照规定不能带离档案室,但两位可以在旁边的会议室查阅,如果需要影印,请告知我的秘书,她会协助处理。”

“感谢您的配合。”

卡利尼琴科认为艾琳没和他们撕破脸,好端端地招待他们,已经尽显教养了;楚斩雨接过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我们希望能调阅她们在校期间参与的所有社团活动记录、课外辅导老师的评价笔记,以及校医室和心理咨询室的相关记录。”

艾琳不太高兴,“社团和辅导记录没问题。但医疗和心理记录涉及学生隐私,根据《未成年人信息保护法》和本校章程,需要直系亲属或法定监护人的书面授权……”

“她们的父亲死了,那些天真可爱的学生可以照常生活,您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吗?她们的母亲目前是重大刑事案件的关系人,暂时无法行使监护权。”楚斩雨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根据《紧急情况调查法案》第未成年人的非诊疗性健康记录。我们只需要就诊时间、主诉症状和处置建议,不涉及详细病历。”

校长有点沉默,她端起骨瓷茶杯啜了一口,动作之优雅好像要显得对面的两个男人十分粗鄙,卡利尼琴科默默地收回了翘起的二郎腿,心想不就是家里有背景吗你牛什么牛?我们组长伊万诺夫也有!

人家太爷爷是在火星定居的最早一批人,拼爹谁不会啊?

“您很熟悉法律条文,先生。”

艾琳没有好感地说道。

“这是……工作。”楚斩雨直视着她,“夫人,我们不是来找学校麻烦的。但两个学生失踪了,她们的家人死了,任何可能帮助了解她们在校状态的信息,都至关重要,您也不想看到圣塞西莉亚的名字永远和一场未解的惨案联系在一起,对吗?”

这就是温和的威胁了,听到对面夹枪带棒的说法,校长深吸一口气,胸脯因为不悦而颤抖着,“我明白了。我会让校医和心理老师整理相关摘要,请给我半小时。”

“感激不尽。”

伊万诺夫蹲在灌木丛后,用微型望远镜观察着后勤通道的动静,那是一个供垃圾车和货运车辆进出的双开铁门,此刻紧闭着,门卫室里有个年轻保安正低头玩手机。

“没想到会cosy间谍,按照规律,换班时间还有七分钟。”他看了眼战术腕表,“常规流程,白班保安会提前五分钟收拾东西,等夜班的人来了做个简单交接,然后从这道门离开。我们有大约三分钟的空窗期——门卫室没人,但监控还开着。”

阿梅莉已经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干扰器可以制造三十秒的局部信号紊乱,监控画面会定格在最后一帧。但三十秒后系统会自检并报警。”

“三十秒,够了。”

在军队训练的功夫没有白费,伊万诺夫指了指铁门右侧一处相对低矮的围墙,“那里蔷薇藤最稀疏,翻过去是园艺工具棚后面,隐蔽,藤原,你跟紧我。”

藤原里奈点点头没说话,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校园内,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操场边缘的一排秋千架,两个低年级的女孩正在那里玩耍,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外套,在灰蒙蒙的景色里格外扎眼,笑声隔着围墙隐约传来,清脆,无忧无虑。

五分钟后,白班保安果然开始收拾东西,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拎起自己的保温杯和饭盒,推门出了门卫室,朝主楼方向走去——显然是去打卡下班。

“就是现在。”

阿梅莉按下干扰器按钮。

装置侧面的红色指示灯急促闪烁了三下,转为稳定的绿色。

伊万诺夫像一头猎豹般窜出灌木丛,几步助跑,蹬墙,伸手抓住墙头,手臂肌肉贲起,整个人利落地翻了上去,他没有立刻跳下,而是骑在墙头,伸手向下,低声吼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