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将计就计（1/2）

腊月二十五日，酉时。天色早早地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北风卷着密集的雪沫，在永定河空旷的码头上呼啸肆虐，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河面尚未完全封冻，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冰，呜咽着流向远方。废弃的盐仓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匍匐在河岸旁，黑黢黢的窗口像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这片被风雪笼罩的荒凉之地。

根据沈清漪修正后的情报，陆明轩并未前往那个错误的三岔路口，而是将主力——数十名精干且乔装改扮成苦力、商贩的锦衣卫好手，秘密布置在了这座真正的废弃盐仓四周。他们巧妙地利用残垣断壁、堆积的杂物以及愈发猛烈的风雪作为掩护，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环境，只待猎物出现。

而在盐仓斜对面，一座废弃的、原本用于了望河面船只的破旧望楼里，沈清漪与顾慎行正屏息凝神，透过破损的木板缝隙，密切关注着盐仓方向的动静。望楼内部狭窄阴冷，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冻得人手脚僵硬。但两人都恍若未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的盐仓。

沈清漪裹紧了身上的深色斗篷，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并非不紧张，而是一种历经磨练后沉淀下来的冷静。顾慎行站在她身侧稍前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一手轻轻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锐利如隼，仿佛能穿透漫天风雪，洞悉一切隐藏的危险。

时间在风雪的嘶吼中一点点流逝，酉时一刻、二刻……码头上除了风声雪声，依旧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

“来了。”顾慎行突然极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但其中的警觉瞬间让沈清漪精神一振。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风雪迷蒙的河道方向，隐隐约约出现了几盏摇晃的灯笼光芒。很快，一队由五辆双辕篷车组成的车队，艰难地碾过积雪，缓缓驶入了盐仓前那片相对开阔的场地。马车普通无奇，拉车的马匹也显得颇为疲惫，但驾车的人和随行护卫的十几个汉子，却个个身形矫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管风雪很大，他们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车队在盐仓大门前停下。为首一个身着藏青色劲装、披着厚重斗篷的汉子利落地跳下车，他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异后，才从怀中取出一物，对着紧闭的盐仓大门晃了晃。

借着对方灯笼以及雪地反射的微弱光芒，沈清漪清晰地看到，那确实是一面令牌，形制与之前卷宗中描述的宁王府令牌一般无二。

“是宁王府的令牌。”沈清漪压低声音确认道，但她的眉头随即微微蹙起，目光紧紧锁定那些开始从车上跳下，准备搬运东西的汉子，“但……顾公子，你看那些抬箱子的，他们走路的姿势，步幅沉稳，肩背挺直，行动间自带章法，不像是寻常护卫或者码头力夫，倒更像是……经历过严格操练的行伍出身。”

顾慎行闻言，眼神更利了几分，仔细打量片刻，缓缓点头：“不错，是军中的痕迹，而且恐怕是上过战场的边军。” 这个发现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宁王府的私盐交易，为何会出现疑似边军的人？

就在这时，盐仓那扇看似腐朽厚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缝隙，隐约可见里面也有人影晃动。外面的汉子们开始从马车上抬下一个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木箱，准备往仓内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