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态度（2/2）

“父亲大人，”他的长子威莱内尔快步走进大帐，镶马刺的皮靴踏出急促的响声，斗篷带着夜间的寒气，“这次天灾，我们的谷仓空了一半，战马损失上千匹！为什么您要一力承担这里所有物料和粮草供应？教会依旧一毛不拔，他们的金库难道是用来观赏的吗？”威莱内尔手重重按在桃花心木桌上，震得羽毛笔跳了一下，“难道您真的为了国王那小子……适当援助已经足够，为何动用我们深藏的储备？亚伦那边可是风头无两，聚集在他周围的领主越来越多，我们难道是在为他编织王冠？”

威廉公爵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鎏金肩甲上流淌。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那把伴随他二十年的镶宝石匕首，用鹿皮细细擦拭。刀刃的反光掠过威莱内尔年轻而焦躁的脸。

“你，”威廉的声调低沉平稳，却让空气为之一凝，“真是我血脉的延续吗？”他抬起眼，灰色的瞳孔像结冰的湖面，“所有人都把最后一粒粮食送上前线，你让我学风神教那样作壁上观？”他突然将匕首“锵”地一声掷入桌面的地图，正中风暴要塞的位置。“去酒馆听听吟游诗人怎么唱！‘卡文家族在存亡之际闭上了钱袋’——这样的歌词传唱三代，还有谁会为我们敞开城门？”

公爵大步走向壁炉，火焰在他眼中燃烧。“你不明白？那些在前线用身体阻挡黑暗的人，若回头看见我们的旗帜不再代表支援，他们为何要拼死抵抗？等到怪物吞噬最后一道防线，孤零零的城堡除了成为华丽的棺材，还能是什么？”他抓起一把新柴投进火中，火星噼啪爆开，“唇亡齿寒！敌人啃食邻邦时，你以为我们的城墙能独善其身？”

他转身逼视儿子，影子完全笼罩了威莱内尔。“这场战役即便胜利，亚伦得到的也只是满地废墟和哀鸿遍野。人心？当幸存者需要面包和药物治疗时，谁真正伸出援手，人心就流向谁。”威廉的手按在儿子肩上，力道沉得让威莱内尔微微踉跄，“人类已经稀少得像冬夜的星辰。未来的希望在东方，在东境广袤的沃土。即便这里化为焦土，那些用我们粮食活下来的战士，那些被我们拯救的家庭，将成为东境最坚固的屏障——他们不是在为亚伦守国门，是在为我们看守通往东境的大门！”

与此同时，洛坎圣山的最高祈祷室内，风雨拍打着百年彩窗。教皇奥古斯托站在巨大的风神徽记前，白发在烛光中如银丝闪耀。

“陛下！”风神大主教卢特跪倒在地，丝绸法袍在大理石地面铺开，他身后的几位主教如同受惊的鸽群，“请移驾东境圣城卡廉！那里有完备的教会堡垒和三十年积存的财富！王城守卫战葬送了两万圣战士，可天灾还是来了！我们的信徒基础已经崩塌，风帝国死去的人能填平峡谷！”

卢特抓住教皇的袍角，声音发颤：“保存实力才能延续信仰，何必在这里赌上一切？”

奥古斯托教皇冷笑一声，指节敲击着水晶权杖，在寂静中发出危险的节奏。他忽然用权杖挑起卢特的下巴，迫使大主教抬头面对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

“退？”教皇的声音像寒冰裂开，“退到哪里去？你也知道北方十室九空！如果连我们都选择逃亡，风神教义将变成史书上的笑话！”他权杖一挥，指向山脚下隐约可见的连绵灯火，“那些还在坚持的领主，威廉·卡文那样的贵族，他们凭什么继续信任一个临阵脱逃的神？现在不共同赴死，难道要等成为孤家寡人时，跪求世俗权力施舍残羹？”

一道闪电劈亮祈祷室，映出奥古斯托眼中孤注一掷的火光。“传令南境和东境所有教区，”他的声音在雷声中如同战鼓，“集结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人。要么与这片土地共存亡，要么让风神之名永远埋葬在这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