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年前(2/2)
“她会说吗?”
“依我看,现在最危险的人就是施小琳。”
“两年前的通话记录还是得好好筛, 总觉得文登广场的事并不是偶然,两年前甘霖身上应该还发生过别的事。”
……
赫枫走进皮克办公室时,皮克正在和老赵视频;看到赫枫,皮克把视频投到幕布上。
老赵说,“……谢家下放地在江城寒水瑶镇下面一个贫困山村,生活非常艰苦,谢相宜的父亲没挨过两年就去世,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当时谢相宜已经二十岁,人也长得漂亮,村长想把谢相宜说给他儿子,被谢相宜母亲拒绝;唉,那些人想折磨谁办法多得是,她母亲也没挨过一年。”
皮克看了眼赫枫;赫枫的祖父母也是在下放时被折磨而死,有一年两人去那个小山村办案,听到那些人用不以为然的语调调侃两位老人,赫枫当即发飙,差点被处分。
“母亲安葬后,谢相宜突然失踪;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待她,一旦知道她生死不明,同情心爆棚,当时村里有谣言说谢相宜被村长藏在家如何如何;村长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拼命找了近半年,连当地的公安都惊动了,一直没找到;
谁知三年后她又回到那里,还带着一个孩子,而且孩子还上了户口;寒水瑶镇革委会亲自派人去调查她,据说谢相宜一直在外流浪,第二年流落到江城西南一个国营林场,被看林人甄勇收留,当时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甄勇是个老光棍,林场领导怕影响不好,干脆做主让两人凑成对,谁知结婚刚半年,甄勇就出了事,当时她已经怀孕。这事林场年纪稍大点的人都知道。”
“她后来为什么离开林场?”赫枫问。
“天下乌鸦一般黑,”老赵说完又无奈地笑起来,“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你想想那个处境;她又带着孩子悄悄离开,在外流浪了大半年;那时知青已经开始逐步返城,她可能听到消息,这才回到寒水瑶镇。她这种情况让当时的革委会很头疼,她是最后一个返城的,因为档案有一片留白说不清,因此没安排工作。”
“肖元雄是79年的大学生,77,78他考过两次,都没考上;谢相宜带着孩子离开林场恰好是79年初,回到寒水瑶镇是79年12月。”赫枫看着老赵画出的时间轴。
“你是说肖元雄备考时,谢相宜就在肖元雄下乡的光明农场。”皮克问。
“肖元雄让齐老师给他辅导就是在79年3至5月间,每次一个小时,你让张斌查查他去辅导功课时每次出去多长时间。”
“好,”皮克又接通张斌的电话。
张斌顺势介绍起自己的调查结果,“肖元雄在光明农场下乡六年,六年期间他以探亲为名请过八次假,但他父母已经去世,姐姐也患了老年痴呆,我正想办法联系他的邻居或者朋友,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光明农场当年有多大?”赫枫问。
“光明农场是国营农场,条件不错,老人们说起当年最骄傲的就是当年他们没挨过饿,后来来了不少逃难的人;当年职工有七八百,加上家属可达2000来人,麻雀虽小五脏具全,学校,卫生所,食堂,应有尽有。”张斌说。
“隐匿一个外人可能吗?”赫枫问。
“除非有人帮忙,否则不太可能,那个年代警惕性都很高,即使是逃难过去的人也要登记。”
“除了付老师,肖元雄还和光明农场哪个人走得比较近?”
“这倒没发现,大约还是他那些知青吧。”张斌理解赫枫的意思,有些脸红。
皮克补充道,“一块下乡,又同在海都的只有一人,这人是普通技术人员,早已退休;其它大部分在他的老家。你说他和谢相宜会是什么关系,肖元雄和谢全的dna做过比对,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他当年还会看上一个带着孩子逃难到光明农场的小寡妇,或者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你说可能吗?”赫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不,不可能 ,否则没法解释谢全的行为。”
……
肖元雄的秘书为齐老师母子订了三天酒店,看肖家的态度就没再替他们续订,齐老师母子已经搬到一家条件很差的小宾馆,他们坚持要参加肖元雄的葬礼。
皮克小声说,“重案组一直不放他的尸体,后经多方协调,同意后天,也就是头七那天火化。”
打开门,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方便面的辛辣味,一片狼藉。
齐老师一边把他们让进来,一边把桌上的东西拾进塑料袋里,喃喃地,“是不是肖市长那边……”
赫枫看了看逼仄的小房间拿出手机,齐老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又倏地松开,“别麻烦别人了,我们就是想送他最后一程。”
赫枫想了想,作罢,“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没有,”齐老师羞涩地说,“我有退休工资,他……”她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残疾儿子,“元雄……肖市长也安排得挺好,我们没什么困难。”
“齐老师,肖元雄去你家上课时,你儿子多大?”
“两岁多,正是淘气的时候。”说起儿子小时候,齐老师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
“有人替你带孩子吗?”
“是我自己带……”齐老师疑惑地看着赫枫,“你想问什么?”
“两岁孩子我见过,只要醒着,一刻也离不开人,试想你抱着孩子,怎么给肖元雄辅导功课?”赫枫漫不经心地问。
“我儿子那时候晚上一过八点就睡觉……”
“您那时候多大,比肖元雄大不了多少吧,你就不怕孤男寡女的绯闻吗?“赫不紧不慢地问,“男女关系,师生恋,这个年代是美谈,那个年代,这种传闻能要人命。”
齐老师嘴唇轻轻哆嗦,却垂下眼睑。
“齐老师,你应该听说肖市长的死不简单,你难道想让他死不瞑目。”
“不是,不是这样。”齐老师再次潸然泪下,“可是他……”
“他让你替他保密,”赫枫追了一句,“现在他死了,这秘密也该揭开了。”
“不,”齐老师突然擦干眼泪,警惕得退后两步,“我只知道在我被人欺负求助无门时,是他向我伸出了手,这辈子我只记得那只向我伸过来的手,其它的我都忘了。你们走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他死了,对我来说过去也过去了。”
被人赶出来的赫枫皮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在隐瞒什么?”
“我猜肖元雄根本没去齐老师家上课,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恰好被人看见,而那个人正好抱着孩子,他就谎称那是齐老师,从此以后这段师生情不得不一直续下去。”赫枫面无表情。
“你说那女人就是谢相宜。”皮克不敢相信。
“你可能觉得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大费周章难以理解,借用你的话,那个年代,仅仅是男女关系这四个字就能把人的一切都抹杀掉,怎么小心怎么处心积虑都不为过。”
“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
“现在肖元雄能说吗?如果他还想进一步,这件事就必须永远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