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断刃与烟柱（一）（2/2）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哀嚎。

“药…快没了。”老医师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打破了沉默，“止血散、金疮药、接骨膏…最多再撑两天。更麻烦的是，没有麻沸散…清创、截肢…只能硬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曹震脸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又补充道：“伤口化脓发热的越来越多…再没有干净的布和烈酒…”

曹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潮州府城的位置，那里被一个巨大的、用炭笔潦草画出的兽头标记覆盖。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丝暗红的血线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滴落在染血的地图上，迅速晕开一小团更深的暗红。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牵动胸腹的伤势，发出一阵压抑的呛咳。咳声止住，他抬起头，环视着桌边仅存的几张同样布满疲惫、伤痕和绝望的脸，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守住海城！挖地三尺，也要把能用的药找出来！拆门板，烧水煮布！告诉百姓，想活命，就把家里藏着的、能救命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守住了城，现在，轮到我们守着自己这口气！”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异常虚浮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浴血、头盔都歪斜了的传令兵几乎是撞开了门，扑倒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灰败如土，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努力了几次才挤出嘶哑的声音：

“潮…潮州府城…飞…飞鸽…炼兽宗…炼兽宗主力…合围…告急！危在旦夕！”

“什么？！”曹震霍然起身，动作牵动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校尉一把扶住。他一把推开搀扶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传令兵：“说清楚！”

“黑…黑压压的兽潮…遮天蔽日…比海城…多十倍！百倍！”传令兵仿佛回忆起了极度恐怖的景象，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城…城墙快塌了…到处都是火…死的人…堵住了城门洞…供奉堂…供奉堂的大人们…也快顶不住了！求援…十万火急！”他嘶喊完，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