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血路断粮(1/2)

铁门关,已非关隘,而是绞肉之盘。

自潘崇策如神兵天降,以一己之力撕碎项惊雷与厉万山的绝杀之局,已过去十日。十日,关城内外,尸骸枕藉,血沃焦土,连呼啸而过的北风都带上了洗刷不净的铁锈腥气。

四大明脉强者的战场,早已从地面升腾至半空。那里,是凡人无法企及的毁灭风暴核心。

轰!喀喇喇!

一道缠绕着青色电弧、赤红火焰的毁灭光柱悍然撞碎一片凝聚着无数痛苦兽魂的暗红巨盾。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狂龙,向四面八方疯狂倾泻,将下方一片早已不成形状的残破营寨彻底抹平,留下熔岩流淌般的琉璃状深坑。厉万山枯槁的身影在能量冲击下倒飞百丈,宽大的黑袍被撕裂数处,露出内里惨白如骨的肌肤,气息一阵剧烈翻腾。

“潘崇策!你的雷火炼殿,也炼不化老夫的万兽魂煞!”厉万山尖啸,声音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双手急速掐诀,溃散的暗红煞气重新凝聚,化作更多、更狰狞的兽魂虚影,嘶嚎着扑向那尊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鼎虚影。

另一边,雷霆与刀罡的碰撞更显狂暴。项惊雷须发戟张,周身缠绕的雷蛇已从蓝白化作刺目的紫金之色,每一戟挥出,都带起裂帛般的巨响,空间被撕裂出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他的方天画戟不再是兵器,而是引动九天神罚的权杖!林自强则彻底化身为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刀。他身上的玄铁重甲早已在连日激战中化为齑粉,露出精赤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狰狞伤口,最深的一道几乎贯穿左胸,血肉翻卷,却诡异地被一层极其微薄、却异常坚韧的银白罡气死死封住。他手中的“破岳”长刀,刀光吞吐不定,赤铜色已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却又锋锐无匹的银白!刀势再无之前的沉重如山,反而变得无比凝练、迅疾,每一刀劈出,都精准地斩在雷霆戟芒力量流转的节点或薄弱处,虽依旧被震得虎口崩裂,鲜血横流,却总能险之又险地化解致命杀招。他的眼神,凶戾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死死咬住项惊雷,半步不退!

“林自强!你这只打不死的蟑螂!”项惊雷怒吼,雷戟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却被那抹越来越盛的银白刀光死死缠住。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濒临突破的力量,在生死搏杀中正被疯狂捶打、淬炼,那层无形的壁垒,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薄!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更激起了滔天的杀意。

潘崇策的青铜巨鼎虚影在兽魂煞海中沉浮,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彻天地的嗡鸣。他稳如山岳,双掌开合间,雷火交织,时而化作巨鼎镇压,时而化作长鞭横扫,将厉万山层出不穷的阴毒煞气死死挡住。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仅关注着自身战局,更时刻留意着林自强那边的动静,看到那抹愈发璀璨的银白刀罡时,心中亦是凛然:“此子…破境只在须臾!绝不能让项、厉二人腾出手来全力压制他!”

高空之上,罡风撕裂云层,雷火与毒煞纠缠,刀罡与电戟碰撞,爆发的光芒在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每一次对轰的余波扫过地面,都如同天灾降临,犁开深沟,震塌残垣。下方的战场,无论是楚兽联军的凶猛兽兵,还是南汉守军的铁血悍卒,在这等煌煌天威面前,都显得渺小如蚁。双方士卒早已杀红了眼,又疲敝欲死,每一次冲锋与防守,都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泥泞血沼中挣扎。关墙几度易手,残破的垛口上,尸体层层叠叠,凝固的血液将砖石染成暗紫色。双方伤亡的数字,早已成了一个令人麻木的恐怖符号。

* * *

帅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药草苦涩的气息,挥之不去。油灯昏暗,映照着林自强苍白却线条刚硬如铁的脸。他赤着上身,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军医以金针秘药死死封住,银白色的罡气在伤口边缘艰难流转,阻止着厉万山残留毒煞的侵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数不清的裂口,剧痛钻心。

“大帅!”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官踉跄冲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北段…北段关墙又被楚军‘铁甲犀兽’冲开一个缺口!左卫营拼光了…李校尉…战死!弟兄们顶不住了!”

林自强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凶光如电,却没有立刻下令。他强忍着剧痛,目光死死钉在悬挂的巨大羊皮地图上。地图上,代表铁门关的位置,已被浓重的朱砂红圈了一遍又一遍,触目惊心。代表双方兵力的黑白小旗密密麻麻插在关城附近,犬牙交错。而他的视线,却越过关城,沿着一条几乎被忽略的、蜿蜒在莽莽群山边缘的细小墨线,一路向南,最终落在一个标注着“融州”的圆点上,再折向东南,直指后方腹心——“象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那条细线上划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项惊雷…厉万山…”林自强声音低沉,带着砂砾摩擦般的嘶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询帐中仅存的几位心腹将领,“他们不是蠢人。明知一时半刻奈何不了潘大人与本帅,为何还要日日驱使士卒,不计伤亡地猛攻关墙?”他的目光扫过帐下几名同样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将领,“我们的粮草辎重,还能撑几日?”

负责督运粮草的参军脸色灰败,嘴唇哆嗦了一下:“回…回大帅!关内储粮…已不足五日之用!后方象州转运来的粮队,最近三批,两批遭小股兽兵袭扰焚毁,一批在融州官道遇山崩被阻…已经…已经五日未曾有粮草入关了!士卒每日口粮…已减半再减半…”

帐中一片死寂。减半再减半的口粮,意味着守城的士卒们是在饿着肚子,用血肉之躯硬抗敌人的刀锋和巨兽的践踏!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悄然弥漫。

林自强眼中凶光更盛,却奇异地压下了那份躁动,思维在剧痛与疲惫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锐利,如同淬火后的刀锋。他猛地指向地图上那条细线:“融州…融州官道虽险,却非必经。项惊雷若要断我粮道,何须分兵袭扰融州?他真正的目标…恐怕是声东击西!”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象州”二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敲在众将心头。

“象州!”一名将领失声惊呼,“那是我西北道粮秣转运中枢!若象州有失…”

“后方一乱,前线立溃!”林自强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芒,“项惊雷久攻不下,必生奇计!他派出的偏师,绝不只是骚扰融州那么简单!融州险峻,大军难行,但…一支精锐轻骑,若得炼兽宗秘法指引,翻越人迹罕至的‘鬼愁涧’小径,便可绕过我军所有哨卡,直插象州腹地!他要的不是骚扰,是釜底抽薪,一把火烧了我的粮仓大营!”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帐下一名身材精悍、面颊有一道新鲜刀疤的将领:“苏章!”

“末将在!”右路军主将苏章霍然起身,甲叶铿锵,尽管脸色同样疲惫,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

“你麾下‘飞云骑’,还有多少可战之力?”

“禀大帅!”苏章声音洪亮,带着铁血之气,“飞云骑折损近半,但余者皆为百战老卒,一人三马,尚可奔袭!”

“好!”林自强抓起案上一支令箭,蘸着尚未干涸的朱砂墨,疾书数行,加盖帅印,“持我将令,即刻点齐飞云骑,一人三马,带足火油、破甲弩!不走官道,从‘老鸦岭’秘径穿出,星夜兼程,直扑象州西南‘黑风峪’!若我所料不差,楚军偏师必经此地休整,准备突袭象州大营!我要你…”他眼中杀机毕露,“将他们,全歼于峪口!一个不留!”

“末将领命!”苏章双手接过令箭,触手滚烫,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血火杀伐。他转身大步出帐,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林自强喘息稍定,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目光转向另一侧:“传讯象州!以本帅密令,告知内侍监军邵延,楚军有奇兵欲袭象州粮营,命他调动州府城卫军及‘铜甲卫’,配合苏章,于黑风峪设伏!务求…一击必杀!”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告诉邵延,此战关乎西北存亡,若有半分差池,本帅先斩他祭旗!”

* * *

象州,粮秣大营。

巨大的粮囤如同连绵的山丘,在月色下泛着沉默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新谷的清香与草料的干燥气息,与数百里外铁门关的血腥味截然不同。这里是前线数十万大军活命的命脉所在。

内侍监军邵延,一个面皮白净、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宦官,正坐在营中值房内。他身着绯色监军袍服,指尖捻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听着心腹小太监的低声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大帅密令…奇兵…黑风峪…”邵延低声重复着,指尖的佛珠捻动得快了几分。他与林自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向来不算和睦。林自强刚直,嫌他掣肘;他亦不满林自强跋扈,不将监军放在眼里。但此刻,林自强的密令,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深知林自强的眼光和狠辣,更明白象州粮营若有失,他邵延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来人!”邵延猛地停下佛珠,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速调州府城卫军左、右两营,火速开往黑风峪西侧高地埋伏!传令‘铜甲卫’指挥使,点齐五百重甲,携带强弩火器,埋伏于峪口南侧密林!没有咱家的命令,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许暴露一丝声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北铁门关的方向,那里似乎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传来。邵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武将般的狠厉:“项惊雷…炼兽宗…想烧咱家的粮?咱家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爪子快,还是咱家的刀利!”

* * *

黑风峪。

两山夹峙,形如布袋。谷内乱石嶙峋,仅有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崎岖小道蜿蜒其中。夜风穿过狭窄的峪口,发出呜呜咽咽如同鬼哭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楚军偏师主将陈烈,炼兽宗一位雷音巅峰的长老,此刻正藏身于峪内一片背风的石坳后。他身后是五百名精挑细选的楚军锐卒,个个眼神凶狠,气息剽悍,坐骑都是耐力极佳的北地异种战马,口鼻被特制的皮套罩住,以防嘶鸣。更令人心悸的是队伍中那十几头体型相对较小、却异常灵活、獠牙外露的“鬼面山魈”,它们蹲伏在暗影里,绿油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

陈烈摊开一张绘制简陋却标注着隐秘路径的兽皮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地图上,一条猩红的箭头,正正指向峪口之外那片灯火依稀可见的庞大营地——象州粮营!

“将军,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急行三十里,便是象州粮营!”一名斥候低声禀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南汉人绝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钻出来!”

陈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也燃起嗜血的光芒。临行前,项帅与厉长老的严令犹在耳边:“焚尽象州粮草,便是泼天之功!若败…提头来见!”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冽和淡淡兽腥气的夜风,正欲下令全军休整半个时辰,然后一鼓作气发起突袭。

突然!

呜——!

一声凄厉尖锐、撕裂夜空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响起!

陈烈浑身汗毛瞬间炸起!多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让他猛地向旁边扑倒!

轰隆!

一支缠绕着炽烈火光的巨大弩箭,如同陨星般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地面被炸开一个丈许深坑,碎石混合着烈焰四散飞溅!狂暴的冲击波将附近几名楚军士卒直接掀飞,惨叫着摔入乱石堆中,瞬间被火焰吞噬!

“敌袭!有埋伏!”陈烈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几乎在他吼声响起的同时,峪口两侧的山崖上,骤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如同两条狰狞的火龙,瞬间将整个黑风峪照得亮如白昼!

“放!”

“放箭!”

冷酷的喝令声从两侧高地同时响起!

嗡——!咻咻咻——!

弓弦震响,箭矢破空!那不是普通的箭雨,而是密集如蝗、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破甲重弩!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居高临下,如同死神的梳篦,狠狠犁向谷底挤作一团的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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