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御书房·暗涌惊雷（2/2）

朱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虚空，仿佛在倾听，又仿佛神游天外。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铜鼎……古物……三年……明脉大成……刘隐之后……”他微微顿了顿，“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可惜”二字，轻飘飘的，却蕴含着无尽的意味。可惜生在南汉？可惜卷入帝朝漩涡？可惜……在这大厦将倾之际，再好的苗子也可能瞬间夭折？

“吴珣那边？”朱温似乎随口一问。

“吴珣自得知林自强觐见之事后，其兴王府内侍监便频繁调动，似有异动。其门下‘血蛾’死士，已有数批秘密离京，去向不明。目标……恐是坠星谷。”魏忠贤的声音依旧平淡，却点出了致命的杀机。

朱温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阉党与外戚、地方节度使之间的倾轧，是他默许甚至有意引导的帝王平衡术。只要不触及帝朝根本，些许边陲小国的都督，死了也就死了。林自强那点潜力，还不足以让他这位大帝亲自出手庇护。承天广场那句“故人之后”，更多的，或许只是对那个早已逝去、曾与自己争锋于大唐末世的对手——刘隐的一丝遥远追忆。给林自强一点虚无缥缈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恩赐。至于能否在这漩涡中活下来，甚至抓住一丝机缘……全凭他自己的造化。

“坠星谷……”朱温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那份关于炼兽宗的影龙卫密报上，眼神变得深邃难测，“沉渊试炼……九死桥……炼兽余孽……蛮族暗影……皇子布局……”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负。

“传旨。”朱温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俯瞰棋盘、落子无悔的漠然，“着影龙卫，盯紧坠星谷。凡有异动，无论涉及何人，无论来自何方，皆记档密呈。其余……静观其变。”

“老奴遵旨。”魏忠贤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退去。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檀香依旧袅袅，却再也无法掩盖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沉的暮气与山雨欲来的压抑。

朱温缓缓闭上双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本源，在每一次心跳中都在微弱地流逝。帝朝这艘巨轮，正在驶向一片他虽能预见、却已无力完全掌控的风暴海域。

坠星谷，沉渊试炼。

那片埋葬了无数天骄的古战场遗迹，即将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修罗场，成为检验帝朝未来气运的第一道试金石。

林自强……刘隐之后……背负古鼎的南汉都督……

在那片注定被鲜血染红的谷地中，他究竟是会被碾碎的尘埃，还是能浴血杀出，成为这末世棋盘上一枚出人意料的棋子？

朱温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温润的玉玺。

一声，一声。

如同为这风雨飘摇的帝朝，敲响着沉闷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