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基地培训人才7(2/2)
他引领着十名心神仍沉浸在巨大反差中的队员,走向试验田边一处建造精巧、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的木石结构平台。平台上,站着三位同样穿着普通深色棉布中山装、裤腿上甚至沾着些许新鲜泥土的老者,他们正俯瞰着脚下的作物,神情专注而平和。
刘帅的声音温和而充满敬意,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清晰地传递开来:
“这位,”他指向站在中间,身材敦实、脸庞圆润、眼神慈和却异常锐利的老者。他正微微弯着腰,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过一根饱满的麦穗,如同鉴赏无价珍宝。“金善宝同志,中国农业科学院院长。”金善宝闻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尘,笑容温和:“土里刨食,是天底下最实在也最紧要的学问。”他指向脚下连绵的金色麦浪,“这里的每一种麦苗,都是千挑万选、反复锤炼的‘战士’。它们要耐旱、抗倒伏、抗病害,更要结出能让咱们中国人吃饱饭的金疙瘩。”他从旁边麦田里随手拔下一株略显羸弱的幼苗,指着它细弱的根系:“瞧,根不壮,秆就弱,风一吹就倒。选育良种,就是给咱民族的脊梁骨打根基!一粒麦种,有时比一颗炮弹的分量更重。”他那朴实的话语,却带着沉甸甸的力量,砸在队员们心上,让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那托起民族脊梁的,不仅仅是钢铁洪流,更是这泥土里生生不息的麦浪稻香。
光束(模拟天光)微微偏移,照亮左侧一位穿着洗得发白衬衫、挽着裤腿、脚踩一双沾满泥巴的胶鞋、身形瘦削却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他正蹲在一方特殊的水稻田边,手持放大镜,近乎虔诚地观察着几株与众不同的青翠秧苗。
“袁隆平同志,”刘帅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许,“湖南省安江农业学校教师。”袁隆平抬起头,额上还有汗珠,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热忱。“诸位请看,”他指向那几株秧苗,声音不高,却充满感染力,“寻常稻子,一株分蘖十穗、十五穗已是极限。但在这里,我们培育的杂交后代,有希望突破三十乃至更多。”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小捧田泥,任其从指缝间滑落,“粮食,是命根子。这里每一撮泥土,每一滴营养液,目标只有一个:让有限的土地,长出喂饱十亿人的稻谷!”他直起身,望向那片模拟天穹,目光仿佛已穿透地层,看到了未来广袤田野上翻滚的无尽稻浪,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坚定。“杂交之路才刚刚起步,可这地底的禾苗,承载的是地上千家万户灶膛里的火苗和碗里的白米饭!”那粘着泥巴的双脚,如同深扎大地的根茎,是他信念最坚实的注脚。
刘帅的目光转向右侧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面容清癯、正专注地盯着不远处一片模拟丘陵地带复杂生态系统的老者。那片区域,森林、灌木、草地、溪流层次分明,小型昆虫、鸟类甚至两栖动物的模型散布其中,构成一个精密的微缩世界。老者手中的记录本上画满了复杂的食物网和能量流动草图。
“马世骏同志,”刘帅介绍道,“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我国生态学研究的先驱。”马世骏转过身,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而悠远,如同在凝视着整个星球跳动的脉搏。“金院长的麦穗,袁老师的水稻,是顶梁柱,”他的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与洞察力,“但支撑它们的,是脚下这片看似沉默却无比精密的系统。”他指向那片微缩生态区,“害虫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的兴衰与天敌、气候、植被息息相关。这里,我们模拟的不仅是高产,更是如何在索取的同时,维持这方寸之地乃至整个国土之上的生态平衡与可持续。”他走到一处模拟湿地旁,指着清澈水流中的微小藻类和水蚤,“看见这些了么?它们是大地之肺吐出的气息,是土壤健康的晴雨表。农业,绝非仅仅向土地索取,更是与整个自然系统共生共舞的艺术。破坏了平衡,再高的产量也只是昙花一现,最终将动摇我们生存的根基。”他的话语,如同在队员们眼前展开了一张宏大而精密的生命之网,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那哺育万物的土地,本身也是一个需要悉心聆听与呵护的、无比脆弱又无比坚韧的生命体。
十名队员站在温暖湿润、充满生机的第五层“大地之肺”中,内心的震撼与敬意已无以复加。眼前这三位衣着朴素、脚沾泥土的学者,他们手中攥着的,不是冰冷的钢铁,而是真正关系着民族繁衍存续的生命密钥——种子、土壤、生态的平衡。这份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也让“生存根基”这四个字,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具体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