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魂销玉碎雨难休,血浸桃庭悔未收(2/2)
他路过她消失的地方时,脚步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青石板上的血痕,指尖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他们躲进偏僻的村落,搭了间漏风漏雨的木屋,房梁上结着蛛网,像罩着层化不开的霉气。
李星云的灵气彻底滞涩在引灵境,手里的剑锈得连刃都看不见,握柄磨得发亮——那是他无数个夜里,攥着剑想冲回天元宗,却又不敢面对的痕迹。
他再也不说“定叫天地识我名”,只是每天蹲在门槛上,望着天元宗的方向发呆,怀里揣着半块青玉佩的碎渣,磨得掌心起了茧。
苏月悦的头发早没了光泽,粗布衣裙上满是补丁,做饭时总盯着灶火发愣。
有次她试着做了碗芝麻糖糕,是李星云以前爱吃的味道,可他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说“太甜了,腻得慌”——顾依然知道,他不是腻,是想起了二长老做的糖糕,想起了她喂他吃糖糕时,笑着说“多吃点,甜的能压疼”。
后来他们生了个男孩,取名“念星”。孩子总扯着李星云的衣角问:“爹,为什么王大叔能飞着摘桃子,你连梯子都爬不稳呀?”李星云就会摸出块干硬的红薯(是当年李迅给的,他一直舍不得吃,放得快坏了),塞给孩子,半天说不出话,眼底的空茫像化不开的雾,比屋外的雨还沉。
顾依然飘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突然想起他突破时说“要护着所有人”,可现在,他连自己都护不住,连心里的人都留不住。
念星长到五岁,不知道天元宗是什么,只知道爹总对着块碎玉片哭。
有次孩子抢过碎玉,问“这是什么呀”,李星云猛地夺回来,像护着稀世珍宝,声音发哑:“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
苏月悦在夜里偷偷抹泪,摸着孩子的头小声说:“你爹心里,住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那个姐姐,比桃花还好看。”
有次村里来了说书人,敲着醒木讲“神族神女为爱陨身”,李星云猛地站起来,板凳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
他抓住说书人的胳膊,指甲嵌进对方的肉里,眼里全是血丝:“后来呢?神女能回来吗?能活过来吗?”
说书人被吓了一跳,摇着头往后缩:“神女形神俱灭,再无归期啊……”
李星云的手猛地松开,瘫坐在地上,后背撞在桌腿上也不觉得疼。他捂住脸,哭声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断断续续喊着“依然”,每一声都带着血沫:“我错了……我不该放开你……我每天都梦见你站在雨里,肩头流着血,看着我不说话……可我连给你磕个头的地方都没有啊……”
顾依然飘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泪砸在碎玉片上,心里的怅然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想告诉他,她不怪他选了十五年的等待,只怪自己没能早一点遇见他,没能让他知道,她的喜欢,也重得能抵过岁月;想告诉他,她疼的不是伤口,是他松开手时,那点迟疑的温度——他明明也舍不得,却还是放了。
幻境里的雨还在下,砸在木屋的屋顶,“嗒、嗒”的响,像她消散前,没说出口的那句“星云,我等过你,只是没等到”。而殒神台的现实里,念念正抱着两人的身体,把发烫的记忆石贴在他们眉心,小声哭着重复:“姐姐哥哥快醒……念念给你们留了红薯……”